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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益友(1)

乔的社会交际圈子给她带来极大的快乐,而每天紧张又忙碌的工作使她丰衣足食,这样使她的生活变得充实而又美满。

即便是这样,她也一刻没有放弃写作。

她是一个拥有着远大志向的女孩,但毕竟还是很穷,所以以目前的情况来说驱动她写作的动力是不言而喻的。只是她为实现这个目标所选择的方法却并非是最佳途径。她知道金钱确实能够解决很多问题,所以便下决心决定拥有它。这并不单单是自己生活所需,而是为了她所深爱着的人们。在爱的天平上,他们可比自己的分量要重得多。

乔经常幻想着可以为家里添购豪华的生活用品,让亲人们过得舒服点。她总会毫不犹豫地满足贝思的愿望和要求,无论是冬天生长的草莓还是摆在卧室里的风琴。一人出门在外,钱总是会花不完的,这才有做善事的可能。乔多年来相当看重这种精神上的享受。

乔的那篇获奖作品似乎为她奠定了一定的写作基础,伴随着紧张而又努力的工作,她又一鼓作气地写出了幽默风趣的《空中楼阁》。但这次的作品却给她带来一场可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灾难,它几乎把乔压垮。流言蜚语往往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巨人一般即使是比她一个柔弱女子强壮得多的男子汉也得为他的那种气势所折服。更何况男子汉们向上攀登的路径要比她宽得多。

乔就如同那个了不起的大英雄,牛刀小试便狠狠地跌下来,连巨人的财宝边都没沾上。值得称赞的是,乔并没灰心,她那种具有跌倒就爬起来继续向上的精神远远不比男子汉们差。不过,这次,她却选择的是另一条捷径。她爬上去了,而且收获相当丰厚。只是她失去了一些比金钱更为珍贵的东西。

乔埋头扎进畅销小说的写作之中。那是一个阴暗的年代,就连再正经的美国人也免不了偶尔翻翻那些看上去显得庸俗无聊的文字垃圾。她大胆、尝试性地虚构一个极为煽情的故事,并贸然地把它送给《火山周刊》的编辑达斯伍德先生。

这件事她瞒着所有人。她虽然并没有读过《瑞莎托斯时装》,但她毕竟具有女人的敏感,直觉告诉她,装束的作用决不可小瞧,得体的衣着对他人的影响力,有时甚至远远超出个性和气质的魅力。所以,她找出了最令自己满意的衣服穿上,强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松弛下来。然后,她绝然地上了楼,乔走进了一间烟雾迷漫的房间。房间里有三位先生正翘着长腿傲慢地坐着。虽然是女士进来了,却没有起立迎接的意思。乔有点打怵。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迟疑地说出:

“打扰了。我在找《火山周刊》的达斯伍德先生。”其中一位先生放下腿站了起来。他迎上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满脸疲倦。乔别无选择,只好把稿件拿了出来。“我受朋友委托,送来一篇文章想试一试刊登,如果可以,她愿意继续投稿。”乔含糊不清地讲着,达斯伍德先生面无表情地用两个肮脏的手指翻着稿件。“是处女作吧?”他随意地问道。“不是的,她写过几篇文章,曾经参赛获过奖呢。”达斯伍德先生抬头看了乔一眼。这一瞥,才头一次发现乔的精心打扮。于是他说:“好吧,如果可以,就把稿子留下。目前类似的稿件很多,但我会找时间看的,你下周等消息吧。”听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乔本是不想把稿子留下了。但,她还是礼貌地道谢着讪讪地走开。出来后,乔气愤至极,她从先生们交换的眼神里,读出了嘲笑的气味。这令她感到难堪不已。回家后,她用力地缝那条围裙,以此发泄自己的愤愤不平。但一个小时后,她便心情雀跃地期盼下星期的来临。

再次到达的时候,只有达斯伍德先生一人在。跟上次相比,这次达斯伍德先生似乎比第一次要使人感到舒服。

“稿子请按我的要求改动一些,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准备刊登。”他用职业化的口气说道。

“人们阅读只是为了消磨时间享受乐趣,不是听说教。所以要砍掉文章中有关道德内涵的文字,现在道德一分不值。”

“你是说,按你的意见修改就可以发表吗?怎样支付稿酬呢?”

“是的。文章的创意、技巧不错,改过就可以发表。”“稿酬。我们的标准是二十五到三十元,一发表就付酬劳。”达斯伍德先生态度温和地说。“好吧,那么就成交了。”乔略带兴奋地把作品交给了达斯伍德先生。虽然对删除道德因素有些心有不甘,但二十五元钱一版的稿酬令她异常兴奋。

“我可以邀请我的朋友接着为你们写东西吗?如果他有更出色的故事。”乔又问道。初战告捷使她的野心大了起来。她早忘了刚才提自己的朋友时已穿了帮。

“那是当然。告诉你的朋友,只管把故事写得有可读性就好,不要考虑什么道德说教。这篇东西想署什么名字?”

“不署名。她不想她的名字出现在刊物上。而且,她也没有笔名。”乔不自然地回答着。

“好吧,那稿酬是自己来取,还是我给汇过去?”达斯伍德先生想借此探听出新作者的来头。“我自己来取吧。再见了,先生。”乔按照达斯伍德先生的要求,找了许多国外的人物和风景作为写作素材。于是,恶霸、伯爵、吉卜赛人、公爵夫人等等各色人物都活灵活现地在她的作品中涌现出来。

她写的通俗故事完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由于与百姓生活很接近,被读者所接纳。因此,达斯伍德先生提议乔作了他的专栏作家。

乔爱上撰稿工作,钱包渐渐鼓了起来,存款缓慢增多着。

她计划明年夏天和贝思去山里旅行。使她稍微不安的是,投稿一事暂时瞒着家里人。可是她下了决心继续做下去,先赚到钱以后再请求父母的谅解。

以后能用自己的这个小秘密换取家人的快乐,自己也就心安理得了。

令她为难的是,达斯伍德先生只刊登荒诞离奇的故事。这种小说的特点是情节跌宕起伏,使读者心有悬念,欲罢不能。这就要求作者有扎实的文学功底,涉猎各种正史、野史、轶史的知识积累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为此,她大量地读报、研究周围的人们、翻阅历史书籍,为写出情节离奇的故事而努力着。

虽然她写出的只是那么虚幻的充满罪恶的世界,仅限于想像,但却已经不知不觉中污染了她纯真烂漫的天性,使她过早地洞悉了这些生活中的阴暗和丑恶。

她也开始有所发现,并适时地对自己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和思考,女人向往真诚、勇敢的这些优良品质帮助了她。之后,乔改变了许多。

一次,她和巴尔教授闲聊,他建议乔应该研究一些真实可爱的人物,以此加强写作基本功训练。

乔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并偷偷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观察对象。

乔首先要解答的问题是,为什么像巴尔教授这样的人,既不年轻也不漂亮,既没显赫的成就又寒酸清贫,毫不出色,但他却得到了人们的尊重。

他一贫如洗,却总是以给予别人为乐事;他来自外国,但平易近人;他算不上英俊,却自有与众不同的魅力。

乔专注着自己的观察工作。最后,她的结论是爱心在他身上创造了奇迹。他如果心情郁闷,会隐藏起自己忧伤的面容,只以快乐示人。他嘴角的曲线也是那么地令人愉悦,那是对他的善言美语的回报。他的眼睛很普通,但是却充满温情、真诚。

从他的衣着上似乎也能捕捉到主人热情好客的天性。他的上衣宽松肥大,看着就无比地舒服。背心也是出奇地大,暗示这个宽厚的躯体里包裹的是一个博大的胸怀。外衣早已褪颜色,两个空口袋向外翻着,说明不久前刚被一双双小手掏光了。他的衣领也不像某些人那样拒人千里之外似的僵硬。

“原来如此!”乔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真理:真诚地向自己的同胞奉献爱心能使人变得可爱,与人为善使人有尊严。眼前这个受人尊敬的德国教授的故事正说明了这个道理。

和所有人一样,乔对一个人最看重的是智慧和品德。虽然,巴尔在美国只是一个寒酸的语言教师,但是据诺顿小姐说他在德国柏林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知名教授。这个发现令乔感到兴奋和自豪。

除了聪明才智,巴尔先生优秀的才华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再次表现了出来。诺顿小姐带乔、巴尔教授去参加一个文学界人士的酒会。

之前,乔就像许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疯狂地崇拜着这些著名人士。但是,那天晚上的所见却使她的心跌落至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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