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月一愣,她以为眼前这个活了几百岁的“人”会狂妄地反驳或者挑衅她,却没想到回答竟是那么随意,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性情淡泊平静的女子,而不是那个鬼见愁的恶魔之子。
“那么,绯月可否一问,你到底为何会答应嫁给长青哥哥?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不是吗?”叶绯月不解地问。
无颜绝末缓缓抬起头望向漆黑若一滩泼墨的天际,睫毛下半遮半掩地银眸流转出别样的柔光,好似流落人间的仙子无限寂寥无限怀念地仰望着昔日她所在现今却无法触及的天界。
就在叶绯月以为那仙子将要在星月温柔地注视下睡去的时候,那人回身用同样怅然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或许,我想让人生更有趣一点吧。”
只是为了更有趣一点吗?
叶绯月微微恼怒,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放心,我与他并无夫妻之实。我和他不过是偶然相遇在一点的相交线,当共同经历过后便各奔东西,再无交集。最终能与我同行到尽头的只有那一人而已。”无颜绝末身体前倾,锦缎般的发从肩上滑至胸前,逆光的脸模糊不清,却散发出月光下昙花一现的温柔和高雅。
叶绯月心随之荡漾,失神间不禁想,这样的人世间真有人能与之比肩吗?
“七公主,夜深了,回去罢。”
半明半昧昏黄灯光中的高挑纯白的身影逐渐在黑夜中隐去,叶绯月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已经随着那人的提步而远去了。
“阿七,阿七……”远远地传来三皇兄叶绯亦的声音,叶绯月赶紧提起裙摆小跑着奔向声源。
世人皆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却不知这般清冷淡泊的女子才是最惹人怜爱的;世人皆是她为洪水猛兽,却不知她一直渴望着人生,渴望着一个看得到尽头的生命。她已经孤寂了太久,世人不过是惧怕她永恒的生命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实力,从未想过?接纳她。
这样的人,最让人羡慕也最让人可怜吧。
正月十五,上元节。
“夫人,今日是上元节,随我去街上逛逛吧。”原长青放下手中的一卷书,沉静若秋水的目光温柔地望向对面静静品茶,认真研究前几天他和她留下的棋局的银眸女子。
那目光含了太多太多,即便是用六棱镜也分解不出。
无颜绝末微带疑惑地看向原长青:“难道你父王不摆宴?”
“有你在,无须理会。”原长青轻轻一笑,眉眼中带着一丝狡意。
无颜绝末似有些无奈地舒展开眉头,应允:“那便好吧。”她已经和子清分别半年了,或许能在灯会上遇见他。
夜晚,华灯初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下来一对夫妇,男子体贴地为妻子披上狐袄,轻柔地说:“天冷,别着凉了。”
女子侧头不解地对身旁男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着凉呢?”
原长青宠溺地揉了揉无颜绝末的脑袋:“有总比无好。”
无颜绝末似乎没觉得这样不妥,半年来她已经习惯他对她任何亲昵的举动了。(清华大学:死常青树你给我过来,居然敢拐我家姐姐大人!)
“抓住我的手,不要迷路了。”原长青顺势牵住她冰凉白皙的手,迈步走向了灯火通明繁荣的街道。穿越喧闹人群、斑驳陆离的光影,一步步走向未知的世界。
如果可以,我愿用一生来延续这一刻,哪怕粉身碎骨,灵魂寂灭。——原长青
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灯,眼花缭乱地让人看不过来,色泽绚烂而美丽,更胜那满天星河。
“猜灯谜如何?”原长青低头对无颜绝末微微笑,墨色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蹉跎的眼底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人。
无颜绝末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围着许多人,中央高高的挂着许多五彩缤纷的花灯,那只中心的是一朵白莲,散发着柔和而夺目的光芒,只属于它的圣洁,片片花瓣仿佛玉琢冰雕,晶莹剔透得仿若水晶做成,一瞬间掩盖了所有的光。
“好。”
原长青带着无颜绝末有些狼狈地挤进人群,正听到——
“只要连猜五道灯谜便可以赢得这盏莲花灯,花灯送佳人最适合不过了……”
“我要它。”无颜绝末指着纯白的莲花灯,难得孩子气地说。
原长青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春雨般缠绵温柔地说:“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无颜绝末一阵恍神,子清,也曾说过。
“我来吧。”当接连败退了几位公子之后,原长青走出一步,为自家高冷夫人赢得花灯。
“好,这位公子且听第一道题: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上天去,定作月边星。打一物。”
原长青低头对无颜绝末说:“夫人觉得呢?”“萤火虫罢。”
“好,那便萤火虫。”原长青微笑答之。
“恭喜公子答对。第二道题可要仔细听了: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长青认为是风,夫人认为如何?”“一样。”“恭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