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泽顿足嗟叹道:“哎呀,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你总是心不在焉的!”
朵朵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第一次发现他居然这么在意自身形象。这样一个男孩子,会马虎到让自己一只脚穿白袜子,另一只脚穿黑袜子吗?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陈婉婷笑道:“不过是逃个命,那么讲究干什么?你将就点吧。”
话音未落,她猛然旋转起来,红裙飞舞而起,露出了她修长的腿和纤美的足踝。
她如蝴蝶般飞了出去,轻盈地落在树林外的空地上,在阳光下翩翩起舞。她的面颊像桃花般红润,漆黑的长发流云般落下,胸部的曲线既玲珑又丰满,洁白细腻的皮肤像牛奶般闪着光,舞姿也如丝绸一样柔软而流畅。
这简直要令任何男人疯狂。牧童变的“朵朵”似已神魂痴迷,不由自主地走出了林子。秃顶的“王雨泽”更是眼睛都直了,全身的肉都动了起来,喘息着了追出去。
陈婉婷看见他俩过来,娇笑着闪开了,身形轻盈得就像燕子,“朵朵”二人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他们三个人就这样闹闹哄哄地跑远了。
朵朵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王雨泽一眼,见他的目光并未刻意回避陈婉婷,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漠的,像极了周灵溪。她又叹了口气,感觉对他又爱又恨,难以名状。
“那三个小崽子刚刚过去了!”
空中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张紫鸢的父母带着他们的一帮黑衣打手落到了树林外的空地上。
“好象有点不对劲。”张母皱着眉头在旁边说,“那个王雨泽怎么忽然变得那么难看,像被毁了容似的?”
张父厉声喝斥她道:“你这人总是稀里糊涂的!你都那么蠢,搞得小家伙也开始学起你来了。你以为紫鸢凭自己能挑到什么好的如意郎君?”
张母哽咽着说:“请你无论如何不要再骂她了!她曾经给我们带来多少快乐啊……”
他们一边说一边循着陈婉婷的方向去了。王雨泽忽然落寞地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在别人心目中就是那副样子。”
朵朵柔声道:“不必太介意别人的看法,普通人往往只关心自己的事情,他们在意自己轻微的头疼甚过关心你我的死讯。”
“你说得对。”王雨泽呵呵笑了,朝她伸出手说,“走吧,我们赶快去昆仑山。”
一路上他都握着她的手,她一度想抽出来,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了,以至于她的手心都出汗了。快到昆仑山脚的时候,他带她落了下来,给她摘了几片祝余草。朵朵本来饿得发抖,吃过祝余草才总算缓过劲来。
“你感觉好些了吗?”他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朵朵仓皇地避开他的视线道:“好多了。”
“那好,我马上带你过弱水。”他又朝她伸出手,再一次把她握住了,带着她快步走向了一条湍急的河流。朵朵站在河边,只觉得水声哄鸣,泥沙在足下四向分崩析离,一时头都昏了,几乎把持不住一头栽进水里去。
“小心!”王雨泽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头有点昏。”朵朵回答。
“你的身体素质太差了,今后要加强锻炼!”王雨泽轻轻拥住了她,沉声道,“别怕,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事的。”
朵朵安静地偎着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说:“这是弱水,传说中最弱的东西,连鹅毛都承受不起,它环绕着的那座山就是昆仑山。”
朵朵道:“我们是要飞过去吗?”
王雨泽笑着回答:“不,我想用另一种方法,带你涉过去。”
朵朵愕然道:“你刚刚还说它轻得连羽毛都盛不起的!”
“那也难不倒我,我是应龙的儿子嘛!”
他说完,伸出手朝着水面一挥,水流忽然高高腾起,中间现出了一条洁白平坦的隧道,就像朵朵在水族馆里见到的那样。他牵起朵朵的手,瞬息间就走了过去。朵朵回头看时,水面又渐渐合拢了。
朵朵暗暗惊叹,仰起脸来问他:“师叔,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王雨泽回答:“我们要找到巫彭他们,取到不死药。”
朵朵道:“他们住在山中的什么地方?”
王雨泽叹了口气说:“就是这点最难办。这六个老头脾气古怪,居无定所,要找到他们得碰运气。我们先顺着上山的路找找吧。”
他挽着她顺着蜿蜒的山路拾阶而上,到山顶时天已经黑了,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此时夜色迷离,皓月当空,山风徐徐地吹着,轻轻掀起了朵朵洁白的裙角。王雨泽的心都要醉了,痴望着她柔声道:“要不我们就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接着找。”
朵朵皱着眉说:“可是不死药……”
“我倒无所谓,就怕你身体吃不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耽误找不死药的。”王雨泽打断了她,伸手朝空中一挥,朵朵的眼前立刻现出一张雪白的大床,就和她在南海龙宫睡的那个一模一样。
朵朵惊道:“咦,这不是你的床吗?”
“是啊,我施了个法术把它搬过来了,要不怎么睡呢?”他说。
朵朵嗔怪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我在青丘山的床也一并变来,一张床怎么好睡两个人呢?”
他没好气地道:“变一张床就够麻烦啦!行了,你去睡吧,我随便在哪歪一下就过去了。”
朵朵迟疑了一下,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抬头瞅着他说:“要不你跟我一起睡床吧。”
他一怔,随即故作惊讶地问:“我也可以睡床么?”一副感激涕零的夸张表情。
朵朵憋着笑,低头脱了鞋子,背向他合衣在床上睡了,过了一会儿听见他也悉悉索索地上了床。她忽然很害怕,用棉被紧紧地裹住了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如果他过来,她应该如何应对?
幸好他很快就睡着了。她这才敢悄悄地翻了个身,自嘲地笑了一下,心中又甜又酸:甜的是他就在她的身边,酸的是他居然对她毫无感觉。哎,这未免也太气人了!
王雨泽闭着眼睛装睡,过了很久,听见她的呼吸逐渐安稳,猛地把眼睛睁开了。
她果然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还幸福地打着小鼾。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小孩子总是比大人容易睡的。
夜很静,在皎洁的月光下,她的眉目美得就像画中人。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着她枕上如瀑的黑发,划过她的脸,缓缓落到她温暖的胸口,就在那里停住了。
他什么也没做,过了很长时间,倏然又将手缩了回去。
第二天一睁眼,朵朵发现王雨泽正睁着澄澈明亮的眼睛温柔地凝望着自己,脸不禁“唰”的一下红了。
“赶快起来,现在还赶得上看日出。”他对她说。
因为起得太早,她有点受凉,居然拉肚子了,他不得不忙前忙后地照顾她。等她在隐蔽处卸下负担跑出来时,天早已大亮了,当然日出也看不成了。王雨泽带她从另一条山道往下走,继续寻找不死药的线索。快到半山腰的时候,二人忽然看见一个糟老头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将一位美人按在一块大青石上,动手撕扯她的衣服。美女在他的刀尖下哀告挣扎,样子可怜极了,让朵朵又忍不住想起覃凝霜。
“师叔……”朵朵停下脚步,颤着嗓子叫了一声。
王雨泽低下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朵朵说:“那个姐姐有危险,你快去救救她!”
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无动于衷,淡淡地道:“你不要光看事物的表象,我俩也不知道前因后果,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再说我们还要找不死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朵朵噙着眼泪道:“那老头肯定是个色狼,这么明显的事,还要知道什么前因后果?师叔,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说完就不要命地往那糟老头那儿跑,想自己去解救那位可怜的少女。王雨泽一把拉住她问:“你真想让我去救她?”
朵朵热切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这可完全是因为你,你到时候不要又说我花心!”
朵朵看那边那糟老头都把少女的衣服撕光了,急得直跺脚道:“好的,我知道了,你赶快去吧!”
王雨泽拔出长剑,凌空而起,一剑便将糟老头的手格开。石上的美女尖叫一声,化作一道火光飞走了。
老头的手被震得发麻,吡牙咧嘴地骂道:“臭小子,你坏了我的好事了!”
王雨泽冷哼了一声道:“死老头子,你何不到厕所照照自己多大年纪了?真是为老不遵!”
老头愕然瞪了王雨泽半晌,顿足道:“你看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那是一个精怪,已经媚死一百多人了,所以我才捉住她为民除害的!”
朵朵跑过来助阵道:“呸,死老头子,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你若要为民除害,直接杀了她就是,又去撕人家的衣服是为什么?”
老头苦笑道:“直接杀了她有什么用?她已修炼很久,取到很多精气,必须剖了她的心才能将她杀死!”
朵朵一怔,这才看清老头面容清矍,道骨仙风,似乎不像是坏人,心虚地往后倒退几步道:“你这死老头子骗人,我们懒得理你。师叔,我们走!”
她拉着王雨泽的手就想跑,却不防撞到一个人坚硬的胸膛,吓得大声惊叫起来。王雨泽连忙将她紧紧地护在了怀里。这时他们看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四个老头,样子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
“哼哼,你们这两个小东西,今后一定长不了!”第二个老头抚着自己被朵朵撞疼的胸口,咬牙切齿地说。
王雨泽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和朵朵的关系,闻言气得面红耳赤,拔剑指着他厉声问:“老东西,你说什么长不了?”
老头扮了个鬼脸说:“身为这世上法力最强的巫师,我们预言的准确性高达99%!”
王雨泽气得一剑朝他斩去。朵朵急忙拉住他说:“师叔,随他怎么说,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王雨泽低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把剑收了回来。
第三个老头双脚一蹬,用力地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就叫遗传!所以你俩父母的婚姻不成功,你们的婚姻也一定不能成功。不信就拿你们的家谱来,我马上就可以论证给你们看!”
朵朵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从来没有过家谱,就是这个爷爷也是才认的,那以前的事就更不清楚了……”
第四个老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朵朵,一本正经地道:“这可不光是遗传的问题!作为正义、真理、伦理、法理的捍卫者,老朽一向觉得****或人妖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
王雨泽怒道:“呸,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们当然知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内心不一样的感觉,美其名曰爱情而已!陈朵朵很简单,像张白纸。王雨泽太无知,像个白痴。你们知道自己爱什么?不过是你们内心那不一样的感觉,是其他的人或妖所无法给予的。”第五个老头狂热地鼓噪道,“五师兄就不一样了,有知识、有文化、知纲常、晓伦理,现在还充当了执法者,真是不简单啊!”
王雨泽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长剑出手,满腔怒气化作凌然剑气,将五个糟老头打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住手!”
随着一声高亢的断喝,一条人影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