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溪沉着地道:“有我在,别怕。”过说边从小马虎身上下来,挡在朵朵面前,伸手一挥,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瞬时阴云密布,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立刻驱散了浓烟。他转头柔声问她:“你好些了吗?”
她再一次被雨淋成了落汤鸡,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她像打摆子一样难受,但她不想让周灵溪担心,努力朝他笑道:“我好多了,谢谢你……”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像铅球一般被掷了出去。她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但空中雷声轰呜,将她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等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王雨泽家光秃秃的园子里。这里仍然像白天一样开阔干燥,月光一览无余地射了下来,把王幽兰脸上扭曲的皱纹照得清清楚楚。
“我……我并没有再到你的家里来,你为什么又要害我?”朵朵吓得蜷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地问她。
王幽兰厉声道:“你可真不愧是九尾狐仙的孙女,天生一副狐媚相。我问你,我儿子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又去勾搭别的男人?”
朵朵面红耳赤,随即大哭道:“我简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就想逃。
王幽兰立即洞悉了她的用意,长袖一挥又将她甩到地上,咬牙切齿地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朵朵瘫软在地上道:“你这个疯子,你想怎么样?”
王幽兰笑嘻嘻地道:“别害怕,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想在你身上做个记号罢了。”
她说完,忽然朝朵朵扑了过来。朵朵连忙用手护住了头,但王幽兰的目标却并非朵朵的脸,她猛地把朵朵的右脚提了起来,在上面拴了一根红绳子。
“这下你一辈子都是我儿子的了。”王幽兰大笑起来,长袖一甩道,“去吧。”朵朵尖叫一声,再次飞了起来,身上被纵横交错的枝条狠狠地抽打了几下后,跌落到陈府大门外的台阶上,正好砸进站在那儿的周灵溪怀里。
“灵哥哥——”朵朵一看见他绝美的脸庞就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大哭起来,把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呻吟道,“我的脚啊……”
“你的脚怎么了?”他问。
朵朵撸起长裙,摇摇晃晃地翘着右腿给他看。他挥手将小马虎招了过来,扶着她在它身上坐下,捧着她纤细的小脚搁在自己的长袍上,伸出手轻触着那根红绳。朵朵也顾不上害羞了,哭哭啼啼地问:“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弄下来。”
周灵溪皱眉来回抚摸着那根红绳,过了片刻他挫败地抬起头说:“对不起,朵朵,我法力有限,没有办法将它解开。”
朵朵泪流满面地问:“那可怎么办呢?”
他看着她的泪眼,伸出雪白的衣袖替她拭去了满脸的泪痕,捧着她的脸柔声道:“别害怕,这根红绳暂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再管什么绳子了,这就是你迎接明天的惟一办法。”
朵朵直视着他像水一样清亮的双眸,忽然就像受到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冲他点了点头。他看着她的表情终于放心了,从袖中掏出菱花镜递给她:“这个还给你,你刚刚把它落在雷泽了。”
朵朵伸手将菱花镜接了过来。周灵溪拍了拍小马虎,它随着他的手势甩了甩长尾巴,像跨栏一样跃过了大门,轻巧地落在朵朵的房前。朵朵艰难地站了起来,感觉右腿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又遏制不住大哭起来,拖着受伤的右足蹦蹦跳跳地来到陈千帆房前,将房门擂得“嘭嘭”作响。片刻后陈千帆打开门迎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问:“朵朵,你这是怎么了?”
朵朵流着眼泪,尽量简略地给他讲了在雷泽遇到王幽兰的事,隐去了有关周灵溪的那一段,只告诉陈千帆说她独自在沼泽玩耍,被王幽兰看见,莫名其妙给她在右脚上系了一根红线,害得她的右腿完全废掉了。陈千帆慌慌张张扶着她问:“你的右脚骨折了吗?走两步给我看看。”
朵朵闻言,像一个瘸子一样把右脚拖在身后,用左脚跳着走了两步。陈千帆气急败坏地道:“王幽兰那个臭丫头,简直是神经错乱了,没事在我孙女脚上缠什么破线?我明天非用那根线把她捆成粽子不可。”
他将朵朵提起来放在床上,提起她的右腿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遍,疑惑地抬起头问:“怎么回事,你的右腿并没有受伤啊。”
朵朵嚎啕大哭,抬高脚脖子凑到他脸上:“还说没事,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陈千帆愣了一下,抚着那根红绳说:“这是定姻缘的红线啊,定下的是你和弃儿的婚姻。”
朵朵尖叫道:“我才十一岁,要定什么姻缘?爷爷你一定要帮我把它弄下来,否则我简直没法活了!”
“好孩子,别害怕,爷爷马上把它弄下来烧掉。”陈千帆一面安抚她,一面轻抚着那根红线,动作跟刚刚周灵溪的一模一样。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道,“咦,奇怪……”
朵朵急忙问:“怎么回事?”
陈千帆抬起头为难地看着她:“如果这根绳子是王幽兰给你系上的,那很好破解。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它上面除了狐仙的法术外,还带着龙族的痕迹,现在我也无法将它打开了。”
朵朵心里“格噔”一响,马上想到很可能是刚刚周灵溪帮她解绳子时,无意中将红线打结了。她怕陈千帆追问,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陈千帆似乎并未在意她千回百转的心思,凝视着她足上的红绳宽慰道:“没事,你现在还小,谈婚论嫁起码是十年以后的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红绳的事不要跟弃儿讲,爷爷慢慢帮你寻找破解的办法。”
朵朵确定自己的右腿完好无损,早已把心放下一大半,听了陈千帆的话忽然感觉睡意袭来,跟他道了声“晚安”,行动自若地回房睡觉去了。陈千帆看她这么短的时间腿便不瘸了,不由心里暗自发笑。
可能是太辛苦了,第二天早上朵朵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跑到厨房一看,见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王雨泽一个人在洗碗。她看到他,忽然想起系在自己右脚上的红线,红着脸朝他“呃”了声,仓皇地准备逃走。
“你等等。”他唤了她一声,从筲箕下端了一碗热干面给她,目无表情地说,“这是给你留的。”
朵朵作为土生土长的武汉人,热干面一向是她的最爱,到青丘山后一直没机会吃到,她心里还怪想的。“这是你做的吗?”她瞪着这碗香喷喷的面条吃惊地问。
“是啊,我施法学了民生甜食馆的制作方法。”他懒洋洋地说,“为了奖励你昨天害我挨了一顿打。”
她红着脸笑了起来,轻声说:“你妈妈昨晚也把我吓得够呛,我俩扯平了。”
他瞪着她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挑起几根面条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雨泽哥哥,谢谢你给做这么好吃的热干面。我们今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他看着她的笑靥再次失魂了,情不自禁地应了声“好”。
她笑出声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洗碗,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他说话,把一大碗面条吸溜吸溜地吃了个精光。从厨房出来时,他俩又有说有笑的了,就好象此前从未争吵过一样。
他们刚走到院中,忽然看到树林中铺天盖地地飞旋着各色的蝴蝶,隐约还有女子在轻声的啜泣。朵朵吓得躲到王雨泽的背后惊慌地问:“雨泽哥哥,难道我们是见鬼了吗?”
王雨泽笑着说:“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涂芳邻,你在哪里?赶快出来,不要把朵朵吓着了。”
他话音刚落,涂芳邻和张紫鸢就慢慢地在树林中显现了。涂芳邻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有气无力地倚在张紫鸢身上。张紫鸢用肩膀奋力支撑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涂芳邻,眼睛却直直地剜着朵朵,一副恨不得要将朵朵吞下去的怨毒表情。
“涂芳邻,你干嘛哭哭啼啼的?”王雨泽问。
“我怎么能不哭?我都快要变成应龙嘴里的肉了!”涂芳邻竭斯底里地大嚷,“原来你们昨天进宫,就是和父王讨论这件事的?”
王雨泽没有吭声。朵朵在旁边疑惑地问:“昨天你不是说是你发出邀请,爷爷才带着全家人进宫看你的吗?”
涂芳邻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杏目圆睁道:“陈朵朵,原来在你眼里,我的痛苦就是那么可笑吗?”
朵朵见自己触了涂芳邻的霉头,连忙垂下头不敢接话。王雨泽不满地说:“涂芳邻,你到底搞清楚没有?是应龙派人传了一封信过来,说让青丘国送一个公主过去和他成亲。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气就找应龙去出,不要撒在无关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