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宁下了马,缩在亭子一角落泪,抽抽嗒嗒地哭,边哭边道:“什么大将军,就是个混蛋。”
罗云柱站在她对面十几步外,只是不吭声。
文香宁越哭越气,不骂孟曲了,腾地站起身,大步走到罗云柱面前,指着他道:“你是哑巴?不会说话?你不是功夫了得吗,怎么不狠狠教训他,任由他欺负我?”
罗云柱仍是一言不发。
文香宁生气道:“你是根木头,笨蛋。留在这里有什么用,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罗云柱动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块洁白的汗巾,递给她,说道:“先擦擦脸吧。”
文香宁大是恼火,一伸手,将他汗巾扯过来,重重摔在地上,大声道:“奴才的东西,也敢拿给我用?我叫你滚。”
罗云柱竟然当真转身出去了。雨很大,他没有丝毫犹豫。
一眨眼,已经不见人影。
文香宁又是急又是气,跺脚道:“混蛋,全是混蛋。好,滚得远远的,叫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天渐渐黑了,雨渐渐小了,可是她不能冒雨回去,雨虽然小了,仍是淅淅沥沥的,不用一会功夫,她全身上下准要湿个精透。可是看样子,这雨非要下到明早不可,她怎么能在这里熬到天亮?
正在她心神不宁时,隐隐的听到一阵马蹄声,似是朝这边走来。
待到近前,才看清是罗云柱。他带来了两把伞。而他自己,却因为刚才的大雨而全身湿透了。
文香宁见状,暗暗打嘴,心里很过意不去。
尤其是当罗云柱再拿出一包包裹得很好的烤鸡,还透着阵阵热气时,文香宁更是后悔不迭。
罗云柱打开包裹,撕下一条鸡腿给她,说道:“你吃饱了,好打起精神回家,否则文夫人见了要心疼的。”
文香宁眼睛一红,接过鸡腿,说道:“你也吃点吧。”
罗云柱点头道:“我早就饿坏了。不过文小姐不先吃,我不敢罢了。”
文香宁卟地一笑,咬了一大口,说道:“好啦,你可以吃了。”
罗云柱便也撕了一条鸡腿,将余下的放置地上,顺手捡起汗巾。文香宁忙拿过来,给他擦试脸上和发上的雨水。罗云柱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摆布。忽然间二人四目交投,罗云柱眼中满是怜惜和温柔,文香宁心头一震,手指发软,汗巾落在他肩上,顺势转过身去,说道:“吃东西吧。”
雨说来就来,且下得如此之大,众人只赶得及收拾好东西,都聚在屋里等雨停。等了半天,雨是小了,可是淅淅沥沥的,总不见停,眼见得天快全黑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外面马嘶,有人来到门口,杨心碧心想:是谁也来避雨么?进来的却是楚天松。
楚天松看见杨心碧,皱眉道:“天快黑了,你不回去,想在这儿把你卖了去买米,还是想把自己熬了给别人吃?”
杨心碧道:“下雨回不去。你倒是带了伞没有?”
何止是带了伞,而且还有一辆马车。
杨心碧这才发觉自己已是冷得手脚发凉。幸好车里还有一块热呼呼的毯子。她立刻脱了鞋,把脚踩在座位上,包在毯子里,然后几乎把自己也整个地包在里面。
当车子动起来的时候,楚天松却钻了进来。
杨心碧正舒服着呢,楚天松进来,她就没了踩处,只好很不情愿地放下脚,说:“你进来干什么?”
楚天松道:“我是坐这车来的,不坐着回去?”
“你派车来就成了,何必亲自来?我真是受用不起。”
“这话言不由衷。我冒雨来接你,还接错了?”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了,四爷。”
楚天松点起蜡烛,道:“哼,你倒是开心得很。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把文小姐给害惨了。”
“少来吓我,罗云柱不放心她,在后面悄悄地护送,香宁早就平平安安到府里了。”
“她在半路上遇到孟曲,若不是有罗云柱,早被孟曲毁了清白之身。”
“哪个孟曲?李培呢?他不是跟着吗?”
“兵部侍郎丁大人的侄子,皇上的禁军侍卫。早听说他对文小姐有意,如果事情之后二人就成亲也没什么,只怕他——”
杨心碧道:“哈,你想得还真长远。那香宁究竟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在府里了。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否则你想,文和知道了还能对孟曲怎么样?兴师问罪?”
“那就这么算了?香宁岂不是太委屈?”
“谁让你出这救灾的主意?大老远的来这种地方,两个大姑娘家,只有一个出事,还好是有惊无险,已经算万幸了。”
杨心碧听他说“大姑娘家”四个字,想到自己的身份是楚夫人,脸上一红,扭开头去。
不知是自己觉得尴尬,还是楚天松没说话,觉得过了大半天,才听楚天松悉悉索索的打开了什么东西,一阵香气扑鼻,还伴着菊花的清香。杨心碧脱口道:“菊花芙蓉糕。”
楚天松道:“你什么都不记得,就只记得这一样。”说着塞进杨心碧手中。
杨心碧笑道:“我什么也没吃,正饿呢。”
楚天松道:“哼。”
杨心碧道:“那是什么意思?”
楚天松道:“吃着这东西,想必还想着这家的主人吧?你怎么想起来写那阙词?”
“什么词?”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还要我念下去?”
“你尽管念好了。”杨心碧回答之后,回心一想,没来由的脸上一红,哼道:“我在自己屋里闲着没事,写着玩的,我写什么,与你何干?”
手腕上一紧,楚天松捏住了她,连菊花芙蓉糕也整包地掉在了脚下,杨心碧叫道:“你干什么?”
楚天松一伸脚,把糕点踢出车外,说道:“不许吃!”
杨心碧怒道:“大老远的送糕点来,又扔掉,你有病?我懒得跟你说话。你出去。”
“赶我?好大的胆子。”
“算我没胆子,四爷。我出去成不成?”
杨心碧起身就要出去,却被楚天松拖回座中,车子摇晃了一下,一阵风从车帘的缝隙中吹进来,蜡烛卟地熄灭,只听得见他粗声道:“外面风大。给我好好坐着。”
楚天松再也没点上蜡烛,杨心碧也不再理睬他,一路上二人都不说一句话,到了楚府,杨心碧下车,径直回去,二人也没讲话。
没有想到第二天杨心碧就病了,也许是吹了冷风,也许是夜太凉了,总之她高烧了一场,在榻上躺了三天。
第四天,感觉好些,正起床来梳洗,文香宁竟然一大早的跑来探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