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我就要去了。”
“去哪?洛阳?那好啊。”
“去阴曹地府。”
文香宁吓一跳,摸她头道:“没病呀,你酒喝多了?满口胡言乱语。”看看杨心碧的神态,脸颊粉白似雪,没一丝酒醉之色,于是说道:“你说吧,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你。”
“我做了一件楚天松一定不会许我做的事,我势单力薄,斗不过他,自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特地来跟你作别的。”
“什么事?”
“为了一个姑娘。”
文香宁急道:“喂,你干嘛水壶里倒饺子似的,一次一个,能把人给活活急死。从头说,从头说,今天才发现你这么婆婆妈妈。”
杨心碧卟嗤一笑,道:“好,说正经话。”就把几天前杜莹莹夜里逃出,清晨与秋等人来搜查的事说了。
文香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救人救到底,可是又怕楚天松回来之后,逼你把杜莹莹交给与秋,所以你拼了命也要护住她,是不是?”
“拼命还在其次。你想,我这命是拼了,最后杜莹莹一样身陷虎口,我这命不白拼了?”
文香宁点头道:“说得是。得想个两全之策,即不拼命,又救了人。楚天松真会——你们成亲都快两个月了,他一点不念夫妻之情?不看你的面子?”
杨心碧道:“我和他不是夫妻,是冤家。这事别提了。我纵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武艺,奈何独木难支,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一个姑娘家总得六个帮。”
文香宁瞪着她,终于明白了,却故意双手一摊,说道:“可是打哪儿去找六个人?我看算了吧,你就别管这闲事了,你心有余而力不足,没人会怪你见死不救。”
杨心碧作势叹气,把酒杯拿到面前,说:“喝酒,喝酒。”
文香宁道:“还喝?”
“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后莫言明日事。来来,喝。”
文香宁伸手夺她杯子,二人一抢一推,酒洒出来,溅在文香宁衣上、脸上,杨心碧笑道:“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取手帕给她擦拭。
文香宁急道:“你这人真是——叫你别喝了嘛,你把我的好心当狗肺。”忽然用力嗅了嗅,说:“咦,这酒——你这是酒吗?你骗人。”
杨心碧笑道:“水酒,水酒。水既是酒,酒亦是水。”
文香宁推开她道:“去你的。你拿我开心来着?”
杨心碧道:“寻寻开心也好,总比郁闷于胸强吧。”
文香宁道:“老实说,杜莹莹的事,是真的?”
杨心碧道:“是真的,不骗你。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那辆马车里。我想劳你神,找个地方,把她安顿下来,让她养好伤,再远远的离开这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文香宁道:“以楚天松的本事,只怕她藏在哪儿,都免不了要被找到。”
杨心碧道:“尽人事,听天命吧。我是背着罗云柱来的,不能呆太久,我先走了。”
来到楚府大门口,刚下了马,画眉正躲在墙壁一角等她,跑过来慌慌张张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四爷——四爷回来了。”
杨心碧道:“晚也是回来,早也是回来。我终是要面对。所幸我刚把杜莹莹送了出去。画眉,你回房去,别跟着我,以免他们迁怒于你。让我一个人来应付。”
画眉叫道:“小姐——”
杨心碧拍拍她,回她一笑,说道:“回去吧,不用怕。”
她嘴上说不怕,心里却在打鼓。
进了花厅,里面没有以往楚天松回来后的热闹,石桌上虽然摆满了玉器、玩物以及上好的布料,却没人挑拣。楚天松背靠着花柱,左腿搭着右腿,似在欣赏花,与秋端着一盅茶,轻吹细品,显得漫不在意,红燕站在她身后,另外三个女人散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付幸灾乐祸的表情。
玉铃端茶给她,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关心和担忧。楚天松虽然处处刁难于她,可是大概也没料到为她挑选的丫头居然会在他背后关心她。
百合说道:“夫人,刚刚我们去你院里探望杜莹莹,想看看她的伤好些没有,可是她人不在。”
杨心碧道:“她的伤太重了,我实在没法子,只好送她去清静的地方好好休养,我代她多谢两位夫人挂念。”
“什么地方?”
“既然是清静地方,也就不宜太多人打扰,不敢劳几位大驾去探望,不说也罢。”
与秋把茶杯往地下用力一摔,厉声道:“我拿钱买的姑娘,如今倒不能管不能问了,这是什么道理?你当着四爷的面说清楚。”
杨心碧眼睛也不眨一下,淡淡道:“夫人不是已经跟四爷说得很清楚了?我想,就不必我来添油加醋了。”
与秋道:“你指我添油加醋,冤枉你了?”
“冤枉事小,可是深门大宅里,逼良为娼,这事传了出去,不知道四爷怎么想?外人怎么想?”
与秋道:“你几时考虑四爷的感受了?你初来京城那天做的事,可知道四爷是怎么想的?外人是怎么想的?”
“那是我和他的事,和别人无干。眼下这件事,希望你们想一想。你们一定要我交出杜莹莹,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但不交出她,还要去告你们。”
与秋冷冷道:“告我们?你别做梦了。”
杨心碧道:“比你,比楚天松,我是没本事,我只有一个本事,就是胆大包天,即不怕谁,也不怕死,你们尽管折腾吧,我也忍受了这么久,大不了一个死。”
与秋拍桌道:“你还真反了你?威胁我们?告诉你,门都没有!”
罗云柱走上花厅来,百合道:“罗护卫,你说,夫人把杜莹莹送哪儿去了?”
罗云柱看看楚天松,低头道:“回四爷,夫人今天一大早几时出的门,我并不知道。”
杨心碧道:“我从没想过你会留门儿给我。二夫人自己权衡,要么我们鱼死网破,要么我把你买杜莹莹的银子退还,大家相安无事。对不起,我要回去换衣服,就不奉陪了。”
她起身走了,留下四个女人面面相觑,作不得声。
与秋脸都绿了,推楚天松道:“四爷,你看她那么张狂,真是反了天了,我不管,你要给我做主,否则,以后我这脸还往哪搁?”
楚天松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弄月娇滴滴地道:“四爷,我虽然没资格说三道四,可这事明摆着是夫人不对嘛,我为与秋姐姐不服气。”
玲珑道:“四爷要舍不得夫人受委屈,别的就不说了,找出杜莹莹给姐姐也就完了,嘱咐夫人今后少管闲事,我们还是好姐妹呀。”
红燕道:“哼,数你说得好听,就这么结了,给她长威风?今后还不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拉尿?”
楚天松忽然站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他却负着双手,走出花园去了。
他跟着杨心碧来到院子里,杨心碧横下心,问:“还有事?”
楚天松道:“罗云柱的身手我最清楚,况且他唯一可做的事就是跟着你,没道理你一大早出门他不知道。”
说着,罗云柱已在门口了。他低下头,并不说话。
楚天松转向他,接着说:“好,就算你当真没跟着出门,凭你的聪明,你岂能猜不到人在哪里。”
罗云柱听见这句话,转过头,看看杨心碧,那眼神让杨心碧心惊肉跳,天啊,他的神情就好像他一直跟在她后面,还跟着文香宁似的。楚天松冷冷一笑,说道:“你和文府的文小姐最近交往很密啊,杜莹莹自然是托给她了。文小姐胆子再大,也万万不敢把杜莹莹带进文府去,自然是藏在她最常去的地方。”
白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