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马拉松继续着它不苟言笑的端正步伐!而在人们脑海里烙下印迹的,无非那一个又一个重量级的片段……康熙五十一年,“结党会饮悖逆案”与“包揽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的两大能够端上台面曝光的主要罪愆,被八爷党人“高调”揭发弹劾!
林林种种桩桩件件,冰冻三尺又岂是一日之寒?康熙帝终于痛下决心,遣官以废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正式下诏曰:“太子允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秉性凶残,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着将允礽拘执看守。”……自此,当了三十余年皇太子、两度遭废黜的二阿哥胤礽,被幽禁于咸安宫内苟且余生,正式退出了“九子夺嫡”的血腥舞台!
胤礽毕竟是康熙的儿子,就算完蛋,也不过是失去某种程度的自由,依旧被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莺莺燕燕地伺候着,享受VIP级“米虫”待遇,真正悲惨的是那些追随他的人,曾被康熙帝誉为“好官”的刑部尚书齐世武,以“诌事”太子被康熙恨极,命以铁钉钉其五体于壁,号呼数日而后死;“罪大恶极”的托合齐病死狱中,仍免不了受到“挫尸扬灰,不许收葬”的亵渎羞辱;兵部尚书耿额、都统悟礼等俱拟绞监候,秋后处决……康熙对待大臣向来宽仁,极少以酷刑丁加,如鳌拜被圈禁后是“以功抵罪,终老狱中”,对索额图也并未施以极刑。这次对******羽的残酷处罚,在整个康熙朝的臣子受惩事件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按理说,东边下雨西边晴,******全军覆没,八爷党该花团锦簇了?非也,储位虚悬,诸王公大臣以为不妥,屡有向康熙上折子谏言早立太子,其中尤以八贝勒胤禩的呼声极高,只是到了康熙那里皆石沉大海,一丝反馈也无……
似水流年,转眼来到了康熙五十三年的十月底。今儿是阴天,天上北雁南飞,大地衰草萋蘼,一派“千里清冷秋无涯”的萧瑟景象。
康熙帝此时正在热河巡视的途中,随驾的有五、八、十、十四、十五和十六几位阿哥,胤禟不在其中,终级BOSS不在,胤禟这位理藩院CEO便动不动就跷班偷懒,瘫在院子里长吁短叹:“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了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怎么了?为何如此伤感?”站在小鱼池边的我扭头看他。
“废太子已两年了,论才干,论学养,论人望,八哥是样样拔尖儿,为什么皇阿玛就是不肯立他呢?我担心啊,别是没逮住黄鼠狼倒惹来一身臊。”
看来老九也意识到了,如今与阿哥党示好结交的满汉官员、皇室宗亲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其中诸如裕亲王保泰(康熙亲兄福全之子)、侍卫内大臣鄂伦岱(康熙亲舅舅佟国纲长子)、贝勒满都护(康熙亲弟常宁之子)、户部尚书王鸿绪(江南士大夫阶级代表)、左都御史揆叙(纳兰家族代表)、内务府总管皆大学士马齐(富察家族代表)、一等公皆议政大臣阿灵阿(钮祜禄家族代表)、简亲王雅尔江阿等等……经过太子的事情,康熙对朝臣结党憎恨到极至,更何况八阿哥还只是一名贝勒,却能经营出如此的势力、如此的人望!老皇上能不忌惮猜疑,惟恐皇权被日益强大的阿哥党架空胁迫吗?
“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你们这群男人呀,雄心勃勃,看不破欲望的关,冲不破权势的障,身陷局中,只会不顾一切地沉沦!”想了想开始摇头晃脑,“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空,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他挪过来揽着我,“葶儿师太,你的修为已经如臻化境,何不收阿九做关门大弟子,咱们也好立地成佛、比翼双飞?”
我含笑瞟了他一眼,“连句佛谒都不会的俗人,也配做关门弟子?”
他清了清喉咙得意地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啧啧,难道这是打油诗不成?”
我蹲下用小木锤有节奏地敲击水池,“大弟子,来认识一下你的师弟师妹们。”
只听水中“唼喋”之声窸窣可闻,丹红的、金黄的、墨绿的、灰黑的……五彩班驳的群鱼听到“信号”,纷纷浮上水面,婆娑起舞,鳞光惺闪。
开始喂食,顺便夸奖一下自家鱼儿,“怎么样?灿若霞锦,憨态可掬,静似婀娜之水草,游如凌波之洛神,它们可是我特地托人从福建浦源镇鲤鱼溪请回来的,那里的人对溪中之鱼爱若至宝,所以这些鱼一点也不怕人,乐于和人亲近……让它们再住些日子,便送进宫去给额娘解闷儿。”
胤禟撇着嘴大摇其头,“普通得很,还非得大老远的请回来?你们女人啊,幼稚得可爱!”
我不理他,拍手示意,只见池中那条最大的丹红鲤温顺地靠近我,我用手抚摸它,它竟也不躲,如小狗般蛮享受的模样,胤禟也来了兴趣,蹲下来把手放进水中想摸它的头,那鱼儿微微一缩,用红润的圆嘴一下子吮含住了胤禟的手指,行了个标准的吻手礼。
“它亲我?”老九如孩子般兴奋地大叫。
“幼稚!”我不以为然地哼了哼,这臭鱼,居然从来没亲过我,不给它好脸色看!“亲你的这条叫小龙女,还有一条墨中带金的叫西门吹雪,比这条还大,足足有二十斤重呢,可惜奸懒馋滑,还挑嘴得很。”
“哪里哪里?”胤禟贴近水面寻觅。
“它的架子可大得很,只有用高级见面礼才请得动,桃儿,我的鸭肠子呢?”
把鸭肠子垂近水面晃了晃,西门吹雪跟潜水艇似的吐着泡沫就浮了上来,胤禟这厮,居然没肝没肺地从我手里夺过鸭肠逗鱼,于是乎,西门吹雪迎战胤禟,鸭肠的此端是胤禟的手,彼端是西门吹雪的嘴,一人一鱼拔河角力,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西门吹雪的大尾巴猛的使出一招“排山倒海”,胤禟惨叫一声,光荣湿身,待回过神来,那鱼已经衔得战利品凯旋沉底。
“这就叫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唉,咱们陆地生物的脸啊……”不禁手舞足蹈,终于逮着机会练习幸灾乐祸了,却冷不防被胤禟抱了个满怀,待再次分开,他干了一半,我湿了一半,气急败坏地追讨元凶,他绕着鱼池子边逃边叫:“师太谋杀亲夫了……”
正嬉闹得不亦乐乎,却见一只巨大的海东青从天而降,鲜红色的脚环,是紧急信件……
半晌,胤禟才从信中抬起头来,剑眉狼籍,面如青霜,“八哥出事了!皇阿玛他竟然……葶儿,我必须马上赶去,八哥他……”他的嘴抽搐了一下,竟虎目蕴泪,喉结微颤,无法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