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朝试的惯例,最后会举办一场会饮,所有王公贵族、文人雅士、家族世家等等,都会得到邀请,而主角自然就是参加大朝试的少年们了,方仲永等五人更是成了主角中的主角。
他们五个坐在了中央的位置,其中的雷逸见到满桌的菜肴,早就按捺不住,就差把口水滴在上面,一旁的欧阳坤则是充满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他们旁边的两个,一个比一个端庄,余煜荀温文尔雅,罗韵超凡脱俗。远远看去,真是一个个的少年英才。
方仲永站在其中,明显比其他几人矮小了很多,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年龄才只有十岁,但是倘若算上前世的年龄,他反而是最大的了。只是之前的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心里年龄,扮演着一个十岁少年该有的表现,就好像戴上了一个枷锁,而如今,这个枷锁似乎有了松动之意。
“小诗仙方仲永,久仰大名,不知可有时间与我聊聊。”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方仲永的跟前,对他微笑着说道。
方仲永忽然觉得这个微笑有些眼熟,这个微笑就如同他自己的镜像,标准而给人无限的距离感。他想起来,这正是来自于那日在自己半步成诗的大殿之上,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那名皇子。
皇子身穿着华丽的服饰,五官精致,彬彬有礼,举手投足之间都体现着完美的宫廷礼仪。但又不是在温室里娇生惯养的那种,这个皇子给人感觉一种说不出的风骨,想必也是某个境界的高手。
“你是谁啊?”一旁的雷逸见有人在和方仲永搭话,首先问道,他已经习惯作为一个大哥一般照顾着方仲永。
“休得无礼!这位是彩云国的四皇子振滢。”跟在皇子身边的一个随从对雷逸吼道。
雷逸吐了吐舌,不再作声,毕竟这里是彩云国皇家的地盘。
皇子振滢对他的随从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让他大喊大叫,又对雷逸施以一个歉意的目光,接着对方仲永说道:“如何?”
方仲永笑了一笑,“既然是皇子的一番美意,我自然却之不恭,不知皇子想要聊些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雷逸给方仲永普及了不少关于彩云国的奇闻野史,在他的描述里,这位彩云国的四皇子崇尚文功武德,似乎有着不小的抱负,而且也颇得民心。然而他却与当今病殃殃的圣上有些意见不合,据说他们还在大殿之上起过争执,他被当今皇帝狠狠训斥了一顿,众人都认为他已经无望继承皇位了。
从会饮开始起,在方仲永的身前,已经来来去去了好几拨人,所聊话题不过两个,一是围绕自己的诗才,二是围绕天书阁的那块石碑。
方仲永心想,不知道这个皇子是不是也要询问其中之一,他已经回答得有些不耐烦。
只见皇子振滢对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句话实在有点让方仲永猝不及防,闻言便是一愣,他根本不会想到对方开口竟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方仲永只想着如何变得强大、如何救出自己的父亲等等,自他领悟了人间道之后,便想着诗意地栖居,他就更不介意什么梦想,于是他淡淡地说道:
“回皇子,我并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我只想岁月静好。倒是不知,皇子您有什么梦想?”
振滢笑了笑,道出了四个字——“现世安稳”。
一个半步成诗、引落星光,接连轰动京都的天才少年,竟说自己的梦想只是“岁月静好”;一个文功武德、目光炯炯,有远大抱负的彩云国皇子,竟说自己的梦想只是“现世安稳”。他们话里的真真假假,旁人实难体会。
两个人说完,相视一笑,似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托人传话到京都的东风阁即可,届时可以出示此信物。”说着,皇子从手里拿出一枚精致的令牌,交到方仲永的手上。
方仲永也没有推脱,便伸手将令牌揣进怀里,点了点头。
“若不是你的外表,当真看不出你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
见到方仲永的言谈举止,都表现的如此成熟,皇子振滢忍不住调侃道。
方仲永只好傻笑了一下,“民间有种说法,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哈哈,听说你也要进入太庙修行,以后我们定还有机会切磋,今日就不打扰你们会饮的情致了,记得有空来东风阁陪我聊聊。”
说完,皇子振滢便和他们二人作别,带着自己的侍从转身离去。
“雷哥,你觉得这位振滢皇子如何?”
“什么他如何?我现在是觉得你如何!方仲永,自从天书阁观书后,我觉得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简直是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追着我要糖吃的小屁孩了,还是说你以前都特么的是在骗我?小爷我是不是就像个傻子一样?”
雷逸的样子有些冲动。
“雷哥,你不要生气,我也不知道为何,似乎在天书阁那三日,每每让我有度日如年的感觉。我盯着石碑不知不觉的过完了一世又一世,我好像被那块石碑改变了心志,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懂的十岁少年。”
这种鬼话要是放在之前,任谁也不会相信,但是当这个人亲眼见证过漫天星光之后,却又不得不相信。他无从怀疑,也无从验证,因为那块石碑给人带来太大的震撼了。
而对于现在的方仲永来说,那块石碑已经成为了一口大黑锅,堪称地地道道的“背锅石”,他一旦有什么解释不了的东西便全部推到了那块石碑上面,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恩将仇报了。
此时的方仲永,好像卸掉了什么枷锁一般,不再像以前一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表露出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然站在了历史舞台的前沿,而且他的实力也算是厚积薄发,一举进入了凝练境,他再也没必要为了自保而去压抑自己的本性。毕竟,要一个心里年龄早已成年的人,每日去扮演一个小屁孩,实在是让人心力憔悴。
“不,我看你以前也不像是个单纯的十岁少年,哈哈哈哈!不过你要记住,无论你是不是十岁少年,你都是方仲永!无论我是不是现在的模样,我都是雷逸,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也不知道雷逸是不是有些被这里的酒气感染,说起话来不似往常那般的不正经,而是犹如醉鬼一般的认真。
方仲永郑重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早就把雷逸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雷哥,我对这个振滢皇子颇有几分兴趣,不妨哪****陪我去拜访一番。”
“好,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他应该藏着很多东西,就像他那个老子一样。”
方仲永的心头掠过那个病殃殃中年皇帝的模样,想起对方曾经在试探自己的同时也帮助自己成功解围,虽然乍看上去是风中残烛,但是细细想来,却有着说不出的莫测之威。
“而且,要救出方远乔前辈,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感到对方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说不定到时还要借助皇家的力量。不过,现在不要去管这些啦,你看这么多美食美女,要懂得及时行乐,哈哈哈!”
两个少年,复又消失在宴会的歌舞升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