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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锁妖塔

锁妖塔为前朝某位皇帝所建,原本是座佛塔,后被蜀山剑派所接管,专用于镇压六界内的邪魔歪道。

萧云绞尽脑汁,也没找到最好的办法,他也没能说服林月如,她执意要一起进塔去救赵灵儿,最后他只能暗下决心,危急时刻,自己就挺身而出,挡在她的前面,总之绝不会让悲剧再次发生。继而又想到剑圣前辈那似若暗含鼓励的眼神,他坚信这次一定可以改变宿命。

“奇怪,这次师兄并未拦着你们。”酒剑仙疑惑道。

“前辈,这塔中到底有何可怕之处?难道合我们三人之力,仍旧奈何不得?”林月如问道。

“贫道也不清楚,总之你们万事要小心,我和师兄会点灯为你们护航,逍遥,为师传给你的天剑、剑神、仙风云体术可要记好了,必要时刻保命要紧,莫要逞强,另外还有酒神绝技,不得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要使用它,它虽然威力极大,但是也极为损耗自身精气和寿元,切记。”酒剑仙殷殷嘱托道。

他所说的点灯护航乃蜀山派最为高深神秘的一项绝技,只有历代掌门中的佼佼者才能修习,剑圣作为蜀山派几百年来不世出的奇才,自然早就精通此道。简而言之,就是塔中人和塔外人通过烛火遥想呼应,一旦发生危险,塔外之人可通过烛火施法,保塔内之人安全,必要时还能直接元神附体,代替塔内之人应战。

“徒儿,还有一个绝对安全的绝技,你要不要学?”酒剑仙深沉道。

“什么秘笈,当然要了。”李逍遥喜道。

“那就是永远不要进塔。”酒剑仙认真道。

“不行,我一定要救灵儿!”李逍遥道。

“我们出发吧。”林月如道。

“等等,急着去送死啊。”酒剑仙道。

“这塔中还有一人,遇到了一定要小心。”酒剑仙神秘道。

“可是姜明前辈?”萧云道。

“小子,你很不简单啊,知道很多事情。”酒剑仙赞道。

接着他便讲述了蜀山派内部一件骇人听闻的旧事,或者说,这又是一个悲剧。

一百年前,蜀山大弟子姜明下山为民间除瘟疫。姜明遇上了一个女孩叫女苑,从此跟她牵扯不清,破了色戒。东窗事发后,掌门姜绝之大发雷霆,姜明也发现女苑是狐妖,混到蜀山只是想救锁妖塔里的同伴。姜明为保护女苑被掌门一剑刺中,女苑姜明躲进锁妖塔。数十名蜀山弟子前去锁妖塔追杀,这些精英弟子都被死后成魔的姜明一一杀死,无一生还。从此蜀山定下门规:蜀山弟子禁止进入锁妖塔,违者废除武功,逐出师门。姜明灵魂留在塔内一了百年,始终停留在杀死众位师弟的那一瞬间,他内心极为愧疚和痛苦,一直没能得到超度。

“太可怜了,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规矩和成见?谁说人和妖就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分开?”林月如伤感道。

“月如,心性有进步。”萧云赞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你们遇到此人一定要小心,传闻此人的蜀山剑法已经达到极致,连我遇到都很头痛。”酒剑仙再次叮嘱道。

“师父,你放心,我一定能安全救出灵儿的。”李逍遥自信道。

萧云轻轻地摇头,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未知的可怕的危险。

闲话少提。他们御剑飞到高空,又缓缓落下,从锁妖塔顶部从容进入。

蜀山祭殿内,剑圣手指轻轻一弹,掩盖在姜明灵牌上的白布迎风落下。

三人甫一进塔,一股恶寒之气就扑鼻而来,空气中也散发着种种潮湿发霉的味道,塔内的光线极为阴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暗处可能躲着某些不知名的怪物正在窥视着他们。

李逍遥点起火把,萧云紧紧攥住林月如,三人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里缓缓前行。

一路上不断有小怪骚扰,常常怪叫着呼啸袭来,他们忙使用了驱魔香等物,这种状况才算有了好转。

也不知行了多久,一路上杀怪都砍得人双臂疲软,整个人昏昏欲睡。

突然,他们看见前面不远处高高地树立着几十把飞剑,每把飞剑下面的石碑上都用朱笔刻着一个人名,这景象实在太过诡异骇人,此处分明就是一处剑冢。

“大家小心,怕是到了姜前辈的地盘。”萧云提醒道。

就在此时,他们透过火把的余光看到前面不远处另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用粗大的朱笔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越界者死”。三人急忙止步,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是谁?越此界者死!”有人高声喝道。四周的飞剑也都立即光芒大盛,将此处照得通明,一道道灼目的剑光激射而来,令人不敢直视。

祭殿内的烛火也减弱了几分,一阵阴风吹过,摇摇欲灭。酒剑仙连忙施法,也不知他如何动作,那火光居然又重新变亮了许多,他在心中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李逍遥上前一大步,从容向那石碑走去。

“你是谁?!为什么不放过我!更加不放过自己!”那人怒火更盛,语气更为严厉。空气中杀气和战意俱大增,似乎能摧毁这周边空间里的一切。接着一个怒发冲冠的中年男子慢慢浮现在大家眼前,只见他怒目睥睨前方,双手蓄势待发,口中又怒喝道:“越界者死!越界者死!”整个塔内的空气都被他的怒意激起,犹如狂风暴雨肆虐而来。

“小心!五灵归宗!”萧云大叫一声,急忙施展防身术。

无数把飞剑疾驰而来,凌厉的剑气紧紧锁住几人不放。这姜明的功力极为深厚,修为也是深不可测,再加上已入魔道,万剑这入门级的蜀山剑技在他手中威力不知增强了多少倍。三人不敢马虎,纷纷施展杀招应对。

“上清破云!”

“天剑!”

“斩龙决!”

空气中火花四溢,蓬蓬声连绵不绝,三人合力一击,在那人面前仍然不敌,他们被逼得岌岌后退,离那石碑半丈处方才立定。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俱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之色。

祭殿内的酒剑仙看得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就在此时,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剑圣身形一晃,已是元神出窍,上了李逍遥之身。

“万剑!”

又是万剑,在李逍遥手中本是稀松平常的一招,到了剑圣这等盖世天才手中,立刻将此招的威力发挥至千倍万倍,瞬间臻至极致。

万剑对万剑。

大爆炸过后,众人看到李逍遥站在原地未动,一脸的从容平静,心如止水,姜明后退了几步,立定,他眼中现出几分迷惑之色,问道:“你到底是谁?”

“师兄。又见面了。”李逍遥开口道。

这一声师兄似乎唤醒了姜明沉睡百年的记忆,一百年了,又有人唤自己师兄,也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柔软。他那深邃犀利的目光透过李逍遥的双眼,透过这层层防卫森严的宝塔,又飞到高空,破云而入祭殿中心,终于他从卓立的剑圣那双极具智慧和活力的眼珠中找到了当年那个熟悉的影子,是百年前那蜀山劫难中唯一的幸存者,是那个儿童,那个常常带着极高的崇敬眼神关注自己的最小的师弟。

姜明惊讶道:“你?是你?”

剑圣道:“师兄,先师遗训,师弟不能私自进入锁妖塔,未能向你请安,请多多包含。师兄,你好吗?”

姜明道:“你还尊我为师兄?”

剑圣道:“当然。”

姜明道:“你还小,你不明白。”

剑圣道:“什么呢?”

姜明道:“总之我不配。”

剑圣道:“为什么?”

姜明道:“你看(指着师弟们的剑),我的罪孽很深很深。”

剑圣道:“不,你并没有做什么坏的事情,其实是你成就了数十位师兄弟和我们的师傅,他们都各自升了天通往极乐,免去尘世间万劫轮回之苦。”

姜明道:“说什么?”

剑圣道:“虽然他们都死在你的剑下,成了冤魂,但却因此得到超度,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天缘。”

姜明道:“你说我所做的一切坏事反而成就了他们?”

剑圣道:“正是如此。”

姜明道:“天大的荒唐。”

剑圣道:“从人世间最片面的角度而言,你的确是做了件恶事,但是我们跳出来说,从宏观而论,你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凡事有正必有反,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当日牺牲掉的所有同门他们本应该恨你,可是当他们明了个中道理以后,此刻,他们都在感激你,这一切,难道真的那么难以明白吗?看来,要给你一些实际的显示。”

姜明:“师父,师兄弟,你们真能原谅我。”

剑圣道:“师兄,你看。”

此时剑冢的所有飞剑忽然颤抖着摇晃起来,最后居然闪着亮光一齐飞升上天,停留片刻,然后纷纷落下。似是在响应剑圣所言。

剑圣又道:“心头稍宽。还放不下女苑姑娘是吗?其实她早已得道。”

姜明道:“什么?”

剑圣道:“其实她比师傅和众师兄弟,更早的通往极乐世界。”

姜明道:“可是她是妖怪。”

剑圣道:“妖,只是一种形态。那天她为你诵经超度之时就已经得道。”

姜明道:“你说的是真的?”

剑圣道:“这么懂得道理的,不管是人,是妖,是鬼,是兽,又怎么会不得道。道是没有界限的,她现在已经明明白白再也不会在人和妖,鬼和兽之中纠缠。”

姜明道:“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剑圣道:“师兄,现在他们都已经放下,只剩下你。”

姜明道:“这一百年,我一直停留在那一天,因为我还在正与邪,善与恶之间徘徊不定。我很想找到答案。但是我一直都找不到,这样换来的却只是一片混沌,无数指控。”

剑圣道:“对,或许这就是你的命,你跟女苑姑娘的缘分是恩赐的,如果你处理得当,会比其他同门,包括师父对道有更深的领悟。”

姜明道:“当天,我就在那一个关口徘徊,就在道和黑暗之间沦落。”

剑圣道:“对,其实如果你过了那一关就必定已经得道了。”

姜明道:“可惜,我贪恋凡尘,不能自救。天堂无路,地狱无门,全部都是我自找的,与人无尤。”

剑圣道:“非也!不曾亲手拿起,又谈何放下。”

姜明道:“为什么我今天才遇到你?如果早点遇到你,可能所有.......”

剑圣道:“非也!因果之间,其实很难划清界线。谁向谁学习也很难定论。今天的我,若不是当初你跟女苑姑娘的一切,那肯定我也不是我了,你之所以执迷一百年,并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是一个得道必经的过程越是黑暗,离光明就不远了。一方面一百年前你所做的一切是一个祸,但伸延下来,却成了福。当年我目睹了一切,后来居然重踏了师兄的足迹。因为你让我在欲望的执迷上找到了出路而觉悟了。师兄你成就了今天的我,若不是你我也永远不能达至上善若水的境界。还有你成就了女苑,如果没有碰上你,她不能自我提升得道,只能永远在妖界中饱受煎熬,其他同门也都是一样。其实我们的存在,包括人、魔、神、妖都是互相依赖,借助对方来认知,借助对方来感觉自己的存在。你还记得道的符号吗?其实没有坏就没有好,没有邪恶就没有善良,没有丑就没有美。我们在追求和认知美好的时候,根本是需要丑恶的存在。丑恶,其实充当着我们认知美好的一个重要助力。现在看来,当日的执迷是注定。因为你的存在是为更多的人成就更大的业。”

姜明道:“丑陋衍生完美;黑暗衍生光明;有邪恶才会衍生出善良。”

剑圣道:“对,就是这样。”

姜明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剑圣道:“道常在,它一直存在。并没有时间、地点的规限。你找到了,明白了,你就得道了。”

姜明指着萧云几人道:“哈哈。……他们不也是在经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阶段吗?我们都不是要亲自经历过才能真的明白。要曾经拿起、拥有才有资格放下。你们不让他们亲身体会,他们又怎么会心息,你们能关着他们但不能令他们明白,他们一天不明白就一天不会感悟。冲破牢笼,这正是我今天的体会,你明白吗?”

剑圣道:“师兄一语道破。”

姜明道:“一切都是一个过程,跟其他人的缘分自会给他指引。年轻人,好好修炼,必成大业。”

萧云几人忙恭敬答道:“多谢前辈指点!”

这时祭殿内姜明的灵牌前的香火终被成功点燃。

姜明哈哈大笑几声道:“郁结憾恨一念泯,恩怨情仇皆如尘。”说完他的灵魂便向西方极乐世界飞去。

两位前辈的一番关于道的精彩较量和对话,给了萧云三人思想上极为强烈的震撼,在日后的修道路上一直指引着他们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行,从此剑圣前辈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生都难以磨灭的超凡入圣的神圣形象,这形象在他们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永远都不能被颠覆。

三人继续向前去寻赵灵儿。

突然从塔底深处传来哀婉动人的歌声:“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日何夕,君也陌路……”

“是灵儿!”李逍遥激动道。

他们匆匆下到塔底,只见赵灵儿俯身于一根丈八高的盘龙柱上。

李逍遥身形轻轻一动,已抱着赵灵儿缓缓落下。

他们正待离开,这时盘龙柱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怎么回事?”萧云心中气急败坏,明明应该已经改变宿命了。

他挺身而出,站在几人面前,并用力尽量把林月如推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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