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邛崃通威饲料经销商陈绍书给刘汉元写了一封信,希望通威能到邛崃来办厂,“因为通威走正道,品质好,我希望它做大做强”。包括陈绍书在内的许许多多养殖户,其他饲料都不喜欢,就喜欢通威饲料,对其感情深厚。一开始刘汉元还不以为意,不料2005年年初,陈绍书又给刘汉元写了一封信,言辞恳切地希望刘汉元到邛崃这个年出栏生猪200万头的大市场来办厂,抢占先机。刘汉元深受感动,也看见了机会。
正值春天,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刘汉元2008年开始成为全国政协常委)和民建中央常委,他赶在3月份去北京参加“两会”之前,带领公司主要领导前往邛崃调研。当地政府要求全程陪同,刘汉元婉拒之后,自己带领班子去看了市场,了解了当地原有的几个小型加工厂,看望了陈绍书和其他经销商。
然后,刘汉元一行和当地政府坐下来交流。
政府说:“希望通威能到邛崃投资。”
刘汉元没有明确地表态,只说了三条:“第一,现在情况下眉山公司应该怎么样匹配;第二,如果要单独做个饲料公司,就要把这些农户组织起来集约化配送;第三,如果要做,希望政府在产业链的整合方面给予一定支持,共同推进。”然后刘汉元去北京参加一年一度的“两会”去了。
“两会”结束,刘汉元回川。他一直在构想如何在邛崃打造一个全新的产业链模式,在他的设想中,这一“大构想”具有全新的价值——首先,毫无疑问这个企业规模会很大,从产业链的最前端种猪、种苗的产出,到后端生猪屠宰加工,供应成都市场及周边大众消费市场、超市,好多环节至少是过去工厂的三五倍甚至10倍的规模。规模效应大,产出和利润率都更大。
其次,非常重要的是食品安全问题。苏丹红、三聚氰胺、瘦肉精等食品安全问题肆虐全国。问题产生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企业来将全产业链打通,总有某一个环节的供应商只顾他那个环节的利益最大化,肆意添加违禁品而不管最终产品的质量。而下游环节为了利益最大化也不得不买这种往往更便宜的原料,同时也因为真正无害原料已很难找到,导致整个产业链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出现违禁品。显然,这种互相脱节没有全程监管的生产机制,正是产生食品安全问题的温床。
刘汉元设想用新的商业模式来打破这一状况,整个猪鸭产业从养殖到屠宰加工全程由自己打通来做,只要自己决定不让任何一点违禁品进入,整个产业链里就能做到无违禁品。而且通威可以实现对每一个环节的严密监控,用二维码技术实现全程可追溯,即可让消费者清晰地看到整个生产环节如何安全环保。这是刘汉元的理想,力所能及实实在在地解决食品安全问题,还社会良知和公道。
再次,可以使通威品牌更具穿透力,除了“通威鱼”,让通威在畜禽领域也辐射到大众消费市场。
最后,可以“让养殖户获得最大的利益”。除了养殖环节,其他每个环节通威都自己做,没有了经销商,大规模地实现扁平化,就可以向养殖户大量让利,符合国家惠农政策,使农民增收致富,并成为通威的忠实用户。
这样,通威、消费者、养殖户、市场、政府、社会,各方实现多赢,一个全新的商业模式完全成立。
刘汉元想透彻之后,就下定了决心。
2005年4月,通威与邛崃市政府签署了一揽子合作协议,成立了成都蓉崃通威饲料有限公司,隶属于上市公司通威股份。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为什么刘汉元会在2005年上半年决定建立专做以猪禽产业链为主的“蓉崃模式”,因为不管是仔猪、生猪还是猪肉价格都在上扬,而且长期来看整个利润空间是很大的;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为什么要繁育仔猪卖给养殖户和收购生猪屠宰销售,此二者利润空间明显大于活猪销售。
经过一年的经营,成效初显。到2006年8月,由于市场波动,全国猪价又一轮跌到谷底,只不过跌幅比往年更大更猛,许多养殖户亏本。
为了提振养殖户的市场信心,通威在邛崃紧急召开现场会议,将整个产业链的价值展示给了养殖户,并演算了每一个环节如何让利于养殖户,现场群情振奋。会后,面对《成都商报》的采访,刘汉元总结说:“这就通威百余家分子公司之一:现代化的蓉崃通威外景是通威的‘蓉崃模式’!”“蓉崃模式”由此正式提出。
但事实上,并非所有人对刘汉元的这一举措都深信不疑。
蓉崃通威的原总经理万学刚最初就持怀疑态度。从立项到建设到投产,他一直心存疑虑,总在心里追问:“布局这样一个公司能否成功?能否见效?”他认为蓉崃通威面对的是一个十分狭小的区域市场和已经饱和的竞争环境,总觉得先天无优势,发展不可行。但是最终,尽管2006年多次经历畜禽病肆虐,但仍然在第一年就实现了异军突起,达到邛崃地区近5万吨的饲料销售规模。事实让万学刚心服口服,甚至当地党政部门领导、养殖户和竞争对手都瞠目结舌,感叹不已,承认刘汉元确实身手不凡。
2005年,刘汉元荣获“亚太最具创造力之华商领袖”称号。可以交代的是,2010年,整个蓉崃模式年销售收入已近15亿元。
蓉崃模式之“公司+合作组织+农户”
通威股份的“蓉崃模式”在邛崃、大邑、蒲江三县范围内实施,在全国所有饲料企业中第一个实施类似的商业模式(后来被其他企业模仿),而且这种模式里的通威“金卡猪”被国家发改委批准并授予国家信息化试点工程,成为全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利用国家金卡工程进行现代养殖的生猪产业管理信息化项目,形成了巨大的公信力和品牌带动效应。
那么,“蓉崃模式”究竟是怎样做的?
简单说,就是用“公司+合作组织+农户”的方式将农村无组织、无管理、分散的小型养殖户集中起来,按现代企业的经营模式,进行大规模、集约化、高效率的统一养殖管理,使每一个环节都分享到高效率和规模产出的超额利润。
蓉崃模式具体是怎样为养殖户省钱的?其商业逻辑的合理性如何体现?
通威选择少数行政村进行试点。通威首先与村委会(合作组织之一)签订协议,要求该村一年内使用无公害通威系列猪场专用饲料的农户占全村******的比例达到80%以上,全年全村生猪出栏达到1万头以上,全村全年使用通威饲料达到1000吨以上,养殖10头以上商品猪的养殖户80%使用通威饲料,80%与通威关联食品加工企业签订收购合同,其中还要求培育重点用户10户以上(即万户共同成长计划重点用户),诚信履行合同,并达到规定的科学管理水平。
如果以上都达到,验收合格,通威将奖励村委会3万元的通威村建设经费,继续加大通威村建设力度,并在本村设立“通威无公害养殖示范村”标牌。后来政府也参与进行了奖励。
这样,通威就充分利用了村委会的行政和组织力量(第三方)来达到发展目标。
具体的商业模式,则建立在“五个统一”之上:苗种统一、饲料统一、防疫统一、回收统一、管理统一。这五个统一顾名思义,毋庸赘述。
然后,具体执行再分为五个环节——通威饲料生产总控室第一个环节,前端的种苗。在通威技术中心提供技术支持的情况下,由春源生态养殖有限公司即种猪场,筛选出一个适合邛崃自然生态环境的优良品种,作为产业链的前端种苗,提供给养殖户,价格比市场价相对低至少5%~10%。
第二个环节,饲料由蓉崃通威就地生产就地销售,中间没有经销商,而是直接配套给养殖户,实现了运输半径最短,渠道完全扁平化。按既往惯例经销商每吨加价大概100元钱,那么蓉崃公司饲料直配给养殖户则按低于100元的直销价格给养殖户,比如经销商的销售价格是每吨2600元,蓉崃就按每吨2500元给养殖户。
这时,会出现不少养殖户资金不足的情况。银行不愿直接贷款给养殖户,2007年刘汉元干脆自己成立了国内饲料行业第一家担保公司通威邛崃担保有限公司,不久又成立了通威农业投资担保有限公司,在全国范围内为养殖户做担保从银行获得贷款。
贷款利息由养殖户向银行照实支付,通威担保公司只收取2%的担保手续费。
为了控制风险,养殖户贷款额基本在10万元左右,数年来放贷额已累计超出1亿元,平均每年贷出两三千万元,重点用户从没有一家出现违约。而且通威还规定,通威村、重点用户在符合以下条件的情况下,给予优惠:
1.按时还本付息,没有出现一次逾期现象;
2.全程全场使用通威无公害投入品即通威饲料等,没有违约情况出现;
3.签订全年销、用量协议,并完成协议销、用量吨位。
符合以上三点的,通威给予担保手续费50%的返还优惠,通威村中每年的“******签约用户”(前18位)符合以上条件者,给予担保手续费100%的返还优惠。
这样实施之后,“蓉崃模式”三县通威用户的数量迅速扩大了。
如果没有通威的担保,原来处于社会最底层、实力弱小的养殖户们,不可能从银行贷出款来;即使养殖户们有资产,能贷款,手续也很复杂,还得付出回扣等一些灰色成本,他们也不太愿意。现在通威担保公司出现了,加之市场猪肉价格一路上扬,毫无疑问大家会踊跃贷款,规模迅速扩大了,原来养50头的,现在养100、200头。再有一个,这一举措也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有事业心的养殖业主,推动了养殖的集约化和规模化,甚至低于100头他们都不愿意养。担保公司的设立,成功促使了“蓉崃模式”和当地社会经济的迅速发展。
第三个环节,养殖户在自己的场地按通威的要求进行养殖。此时通威提供大量的支持和服务,蓉崃通威有一个专门的10人服务团队,帮助解决养殖户的任何问题。一是提供规范的养殖技术和管理方法;二是提供技术手段,有专门的生物试验室,在出现疫情时进行抗原抗体检测,这是整合了邛崃市农村发展局的资源,利用其设备为养殖户服务;三是培训,定期、不定期地培训提高养殖户的技术水平;四是及时通过现代通信手段,如用手机短信、互联网发送预防知识、天气变化等;五是通威服务团队承诺,如有需要2个小时内到现场。
对于养殖过程,通威服务人员、业务人员按规定对养殖情况经常巡查,随时随地掌控所有养殖户情况,进行人工追溯。
第四个环节,养殖户规模扩大了,通威饲料销量大增,不仅如此,最后养殖户还产出大量的生猪卖给通威。通威春源食品有限公司对生猪进行生猪产业经营流程图收购,收购价格规定比市场行情每斤高0.1~0.2元。按通威“质量始终如一,价格随行就市”的原则,如果行情跌了,就在跌下来的行情上涨0.1~0.2元进行收购,如果行情涨了就在涨上来的行情上再加这个数进行收购。同时,每头猪养殖户还能获得5元运费补贴。
而且,养殖户还有分红奖励:春源公司对养殖户按全年实际履行合同售出达到500头的,每头猪分红5元,500~1000头之间每头分红5.5元,1000头以上部分每头分红6元。除此之外,政府还给予养殖户每头猪30~50元的补贴。
这些都大大刺激了养殖户的热情。
第五个环节,通威春源食品有限公司收购生猪之后,进行深加工,再销往成都及周边地区,通威由此获得高额的批发及零售附加值。
整个商业模式在此形成一次循环。
养殖过程中,通威根据国家有关规定成立了成都地区仅有的两个专业合作组织“春源合作社”和“猪业合作社”,职能是宣传政策法规、培训、研究市场、各方面组织协调等,国家给予了大力的扶持。
整个产业链,通过这五个环节衔接起来。目前,通威村在蓉崃区域内选择了黑石村、杯土村、龙庵村等15个行政村试点,都取得了成功,每个村每年都能因为使用通威饲料而多获得100多万元的经济效益。以下是2009年龙庵村的实施情况。
“龙庵通威无公害养殖示范村”项目效益分析
“龙庵通威无公害养殖示范村”项目实施过程中,以收集的实际效果进行测算、分析,以每头猪全程平均使用200公斤(5件)无公害通威饲料计算;粉料与颗粒料比较,减少浪费1%;料肉比颗粒料比粉料节约0.1,直销节约成本每件7元,食品公司回收每公斤高0.2元,每头年返5元。建成验收合格后,全年出栏无公害生猪达1万头以上。全程使用无公害通威系列猪场专用料,每头猪:
1.减少浪费饲料2公斤,以每公斤2.6元计,节约5.2元。
2.全程节约饲料6公斤,以每公斤2.6元计,节约15.6元。
3.饲料直销减少中间环节每件料少7元,每头猪5件料,节约35元。
4.加入合作社与相关屠宰企业签订合同,标准猪(135斤净片子)每斤白条肉高0.1元,年终分红每头5元,小计每头猪节约18.5元。
5.加入一体化,成都市政府补贴风险金每头20元,邛崃市政府以奖代补每头有10~20元,小计每头节约30元左右。
以上合计每头猪能多赢利5.2+15.6+35+18.5+30=104.3元,以全年1万头肥猪计,整个龙庵村可增加经济效益104.3万元以上。
100多万元,对于一个只有三四百户人的行政村,是一笔巨大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