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离清歌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脸色不好看地从床上爬起来,正要出门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东翊宸从外面走过来。
第一次这样不带任何杂质的背景,没有任何阻挡物地直视东翊宸,挺拔的身姿,棱角分明的五官再加上灵动的鲜眉亮眼,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这样的词语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过分,剑目星眉也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离清歌忽然想到一句话,男人不能长得太硬朗,也不能太温柔,就得是二者综合的生物体。以前离清歌总是嗤之以鼻,这到底算是什么样的长相,可今天她总算见识了。
看着不知道神游何处的离清歌,东翊宸温和的目光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少女凌乱的头发就那么随意地散着,刚睡醒的脸庞上还有一点点的痴迷,娇小的身躯一点也不孱弱,步子铿锵有力地朝他走来。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啊。
“发生什么事了?”离清歌皱眉,“据说是找到凶手了。”东翊宸幽深的目光看着离清歌,两人结伴走向人最多的地方去。
血疹的罕见性大家都知道,正因为它的罕见,所以这场灾难才不会是无妄之灾。血疹是不会传染的,而想要这么多人同时感染,是必须选择大家都会接触到的东西,很快大家都想到了原因,昨晚柯泰卿就派人守在村里的井旁边了。
离清歌走近后才发现,跪在地上的人磕头磕的头破血流了,嘴里还不住地在喊着,“各位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
匆忙赶来的村长看到跪地的人之后脸色煞白,怎么会,怎么会?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众人忙伸手去扶,跪着地上的人听见众人喊得是什么之后,抬起头来,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爷爷,爷爷救我。”
听着稚嫩的声音,离清歌皱眉,会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做的吗?“柯大人,你们是在哪抓到这孩子的?”柯泰卿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村口的井边,当时侍卫看见他正往井里扔什么东西,直接将人带了回来。”这是他第一次办案,一定要小心谨慎对待。
离清歌看着少年胳膊上褪去伤口之后留下的淡淡痕迹,如果真的是这少年做的,他怎么会让自己也服下毒药呢?毕竟这村里也有避开感染的成年人,而一个小孩子如果能够事先就思考这般周密的话,又怎么会在众人得救之后,再将自己送上门呢?
东翊宸看着离清歌沉思的模样,并未打扰她,只看向已经醒过来的村长,再环视一周的人群。村长苍白着脸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大人,这一定是弄错了,我这孙儿虽然一向顽皮,但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苍老的声音虽然无助但充满了对自己孙儿的信任。
看着村长这般信任自己的孙儿,离清歌有了主意。“村长,你可真心认为你的孙儿是清白的?”村长看着少女一脸严肃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自然,老朽别的不敢说,一手带大的孙子自然是相信的。”看着老村长相信自己孙儿的模样,离清歌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觉了,与村长低语了几句之后,村长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还是点点头。
柯泰卿一脸严肃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每个人都各有所思。村长将信将疑地看着面前少女自信地站在这里,缓缓点头,他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围观的群众因为离清歌的话开始互相议论起来,只有另一个在身后默默看着她的人,看着眼前这个自信张扬的少女真的比山谷里淡定从容的要生动了许多。
等到村民陆续来了之后,离清歌向村长确认是否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在所有的人都到齐之后,离清歌开口,“村长,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全村的人家,都到齐了。”村长闻言,目光再次扫过人群,“不错,这次是全都到齐了。”
“各位兄弟姐妹,今天把大家聚齐在此是因为,有人向柯大人举报了往井里投东西的人就是他!”离清歌手指向围困在中间的村长的孙儿原宛,村民们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看不出来,一个小小的儿郎也有这样歹毒的心思!”不知道谁家的婆娘第一个骂出声,随后,每个人都开始针锋相对地用各种恶毒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可怜的孩子。村民的反应非常强烈,仿佛他们这些日子所受的苦终于可以得到发泄了,他们只需要一个源头。“
那日,我看见家中挂着白幡的是哪户呢?”离清歌看向村长,村长迟疑了一下,“那是刘方的家,他妻子故去了,我们有多日不曾见他出过家门了。”“因何故?”“自尽。”一问一答间,离清歌发现村长眉宇间的惊慌,有些欲言又止。“他在此处吗?”村长无言的回答,让她明白也许问题的关键就在刘方身上。
离清歌对东翊宸耳语几句,东翊宸点点头,离开这里。
片刻之后,东翊宸带着一个人回来了。这个人被带到村民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刘方是他们村里有名的老实人,谁也没有怀疑过他。“他家院子里有一口井,还在他的房间搜到了这个。”东翊宸将手中的药递给姜大夫,姜大夫闻了一下,“不错,这就是血疹的病引!”发现刘方真的是凶手,大家也就不再留情。
“刘方,你为什么下毒,我们家老胡对你是刻薄寡义了还是让你缺衣少粮了?他死的惨呐!”村里的胡妇人第一个发起责难。“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嘛?!”“我们家老周平时也对你不薄啊,可是他如今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就是,没人性的东西,也难怪他媳妇自杀都不愿意跟他过!”“可怜了他媳妇肚子里那没出世的孩子!”
有了第一声责难,之后的谩骂就开始铺天盖地。
村长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自己的小孙儿扶起来,站在一边。凡事有因必有果,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束的。
原本一声不吭的刘方在听到他们提起自己过世的老婆的时候,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要喷发出怒火。“够了!”大声怒吼吓的这些人往后退了一步。
刘方一声冷笑,“你们以为这个村里的人有多干净?都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禽兽罢了!”原本还在说不停的妇女都下意识地闭了嘴,生怕自己和披着人皮的禽兽挂钩。
“你们家的老胡那天晚上来我家敲门,说你要和她讨教针线活,可怜我的芳儿没有多想就开了门,谁知道他带着人直接冲了进来,对我的芳儿做下那等龌蹉之事!”刘方的声音中充满了心疼和愤怒,还有懊悔。
发难的女人脸色一下子唰白,“你血口喷人……”一句指责的话,此刻听起来却有些底气不足。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她老公的性情。
刘方眼中充满了同情和隐忍,“哼,当天他让老周头用喝酒绊着我,却没想到老周头中间出去和人通信的时候,正好被我听到,这时候我急忙赶回家。却没想到……他们已经进去。”满是痛苦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现场,显得格外的清晰。
离清歌看着意料之外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性的可怕她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只是心中还是压抑的有些透不过气。东翊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与你在一起。似乎感受到东翊宸要表达的意思,离清歌挤出一丝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后来,我看着他们从我家里出来,一个一个地,脸上挂着那些恶心的笑容,我都将他们记得清清楚楚,哼。”“所以,你就给他们下药吗?”离清歌出声询问。刘方的眼神又回到离清歌身上,事实上,当他被带到这来的时候,他就在打量离清歌。这个救了他想毁灭村子的女子。“不错,他们一个个都妄做人!”
“那你不怕自己会得这种病吗?瘙痒难止,疼痛不停,真是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好药呢。”
离清歌漫不经心地指出这种药的特征,刘方原本痛苦的脸上开始得意起来,他敢做自然是为自己留下了保命的药的。“自然不怕,因为你有解药。”离清歌不等他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教你下药的人没有告诉你这种病,是可以传染的吗?”横竖了解病情的原理和特征的也就他们几人,姜大夫面无表情地看着离清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听见‘传染’的时候,刘方的神情很明显地有些慌张。
他只是一介农夫,哪里懂得这些?他只是想为自己可怜的老婆讨回公道罢了!村长知道了这些人的行为,却不敢管教,他是忍不了这口气的!所以当有人找上他的时候,他自然就同意了。
“被传染的病跟一开始染上还是有所不同,被传染的病可是无药可治啊。”离清歌一手出神的医术早就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再加上旁边站着的东翊宸,一身贵气,面带微笑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这两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刘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没了主心骨,“不可能!他是不可能骗我的!”一言既出,道明了药是他下的,也说明了背后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