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见到了久病鲜出的城主，一扫满目病容，神情矍铄。
“看来天上仙桃果有奇效。”若彩自语。
“未必。”万俟翔仔细端详城主，那奕奕的神采总觉得有些勉强，细细探之，呼吸也并不平稳，夹杂着细细的紊乱。
若彩看向万俟翔，刚想问个清楚，却听城主说：“万俟贤侄，你来了这么久，我一直抱病不见，真是失礼了。”
“城主太过自谦了，晚辈这次不请自来，也着实是唐突了。”万俟翔谦谦有礼。
城主凝视了万俟翔片刻，那神情恍若隔世，“如今，你倒有了几分令兄的味道。”
万俟翔一怔，说：“我是永远不及他万分之一的。”
“唉，你这又何必！以你的资质，并不逊于他啊。”城主惋惜，“莫不是还在记恨你父亲？”
万俟翔身子微微一颤，冷峻之色爬上了刚毅的脸颊。
“他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饱含沧桑的叹息。
“包括要取我的性命？”凄然的惨笑。
若彩此时唯有震惊，这么多年来，从没听过翔谈到父亲，原来竟还有这种有意灭子的故事，想象他过去的遭遇，必定是痛如剜心吧，所以才会如此重视那仅剩的亲人吧。心中一股莫名的酸痛之感潮水一般涌起。
“弥留之际的人，哪里还分得清对错呢！你始终是他的儿子……”城主想到从前的一幕幕，的确是不堪回望。
“若不是他，城主怕也不会有此旧疾缠身吧。”万俟翔语中包含愧疚，“当年是晚辈连累你了。”
“你都知道了？”城主平和的脸上一丝讶然，“罢了，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你也把它忘了吧！”
“晚辈不敢忘，当年六部联合攻我族人，世人多是落井下石，唯有您一直没有出手，此等恩德，万不敢忘。”
“就算我出手，你也一样有能力胜出。”
“城主太高估我了，当年一役，我几乎已经倾尽所能了。”当年的大鹏迦搂罗是何等神勇，威震三界，若他出手，怕是自己再难抵挡。而眼前这个危危垂暮的老人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只是因为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吗？帝释天，他的父亲。
“众生的潜力是无穷的，你的能力何时是极限，你并不知道……”城主说得意味深长。
万俟翔呆立原地，默默无语。
内宫之中，城主忽然口吐鲜血，四肢剧烈地痉挛。
“城主你……”夫人大惊失色，“你不是已经吃下蟠桃了吗？怎么反而加重了。”
“那蟠桃，不是我该吃的，凤儿，你也不该去拿。”城主虚弱地说，“我让玄女送回去了。”
“你居然骗我。”夫人泣涕涟涟。
“凤儿，莫再为我做傻事了。”伸手抚去脸上的晶莹，“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我的伤是不会好的，你也不必再费心思了。”
“若不是你，哪有凤儿今天？”
“我只是在天涯海角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鸟，却不想是天上的金翅凤凰，这真是你我的劫难吗？”
“若知有今日，你当初还会救我吗？”
“当然会，可是……”城主犹豫，“我的伤，终究还是给不了你所有……”
夫人换上温柔的神情，“若不是你当年性命垂危，王母又怎么肯放我下界？能伴你一生，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十指相交，苍泪千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