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随着那被唤作翼世的少年向客房走去,路上顺便欣赏了玄风城主的宫殿。没有华丽的金碧辉煌,有的只是几分精巧雅致,仔细一看,竟都是木竹所筑,足见匠心独运,随处皆可见各类花草,幽香随风袭来,芬芳却并不馥郁。三人一行走过浮在水面的竹桥,桥下是清冽的泉水,潺潺流动,恍惚中又看到了那几近逝去的似水流年……
溪水流动,映出一张年轻的脸,曾经的小男孩已经长大,脸上流露出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和成熟,只是,却依然重复着儿时稚嫩的举动——等待,日复一日的等待,等待那个人的归来。他会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今天就会回来,也许是明天,也许……
一日,终于盼到了,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庞。没有儿时想过的相拥而泣,只是静静伫立一旁,相互凝视,“翔,你长大了!”归来人憔悴的脸上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长大的孩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是那么憔悴,不再似从前的意气风发,脚步也不那么矫健,眼睛里溢满了哀伤,似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流水依旧,物是人非,那一冽清泉在身后诉说着千年的故事……
翼世轻推开一扇门,“这是殷姑娘的房间。”若彩轻移脚步,迈进房门。“万俟公子的房间在隔壁,请随我来。”万俟翔便跟着那个声音走了。若彩侧身打量着这房间,典型的女子闺房:轻幔牙床,苏绣屏风,满屋是墨兰水竹的清香。盈盈走向窗边,花梨木的木窗镂空着云间傲立的凤凰,轻轻一推,阳光如金雨泻入,若彩抬臂遮了遮略有些刺目的光线。窗边的一幅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雪白的底色,青黛的墙角,血红的梅花。题为踏雪寻梅。若彩心中冒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一瞬间,这温暖的暮春竟有些寒冽之气。这画……若彩伸手触摸,仿佛那雪那梅都是近在咫尺的实物。
“殷姑娘……”一声轻唤,若彩抽回了刚伸出的手。门前是一个年轻稚气的小姑娘,湖绿裙裳,如莲花般轻盈澄澈,“殷姑娘,我是碧儿,夫人遣我来看看你对这客房是否满意,如缺少什么,马上给你送来。”
“夫人真是想的周到,这儿挺好的,什么都不缺。”若彩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碧儿。
碧儿看见若彩身后的画时,有些欣喜之情,“姑娘喜欢这画儿吗?夫人特意让碧儿把它挂在姑娘房中,说是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哦?”若彩轻蹙蛾眉,回身再看那幅画。
“姑娘好生休息吧,碧儿先告退了。”
万俟翔在另一边,似乎仍旧魂不守舍,看着翼世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没听到,最后目送他离开,背影闪烁银光,晃动着记忆的最深处。
自从上次,已经一连几天没有看见城主了,好像是病情尚未好转,关于玄风璧的事,也只好暂且放下。夫人倒是经常来看他们,带些水果点心,和若彩聊天;至于万俟翔,好像忽然和翼世特别要好,每天论诗下棋,比武论剑,像极了曾经的画面。
“夫人,城主最近是否好些了?”若彩轻抿了一口清茶。
“唉!还是老样子。”夫人眉头紧锁。
“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城主一定会好起来的。”若彩急忙安慰,夫人回应地浅笑。若彩见夫人此状,忙转移话题,踱走到窗边,“对了,夫人,若彩想请教一事,这踏雪寻梅图是何人所作?”
“这是……,故人之物。”夫人略微沉吟。
“既是题为‘踏雪寻梅’,为何不见寻梅之人?”若彩轻拂画卷。
“看画之人,便是寻梅之人。看画,如在画中。”夫人意味颇长地看了若彩一眼。“我也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好的,夫人慢走。”
若彩盯着那幅画,几枝雪梅风中傲立,火红似血。然而就在恍惚间,若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透过画面,浮现出隐约的女子的脸庞的朦胧轮廓,美若梅花,冷若冰雪,眉梢的一颗红痣格外刺眼……却又是在一眨眼的功夫,美人不见了,画中只是皑皑白雪,血红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