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这边思量,傲梅和青竹的小报告她也一丝不落地听在了耳朵里:说是大伯贾赦的原配留下的陪房,可想跟着新太太,先立上一功呢。大伯和父亲本就有些别苗头的意思,二人的媳妇自是“出嫁从夫”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元春还老老实实闷在家里,跟两位女官好生学着“本事”:这时太子势头正盛,祖父虽然去了,但故交亲朋仍在,祖母托了相熟的老诰命,请了出宫的女官到家里来教她规矩。
这一世,老诰命家里的供奉们自然也来了,依旧是前世的那两位,只是左看右看,仔细瞧她行礼说话迎来送往,就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然后这二位便向老祖宗禀明了原委,拿了红包就此告辞。
这也是元春“到自家庄子散散心,与同样入宫待选的姐妹结交一番”的要求,如此轻易便得到老祖宗和王夫人允诺的关键原因。
傲梅和青竹看自家姑娘一直沉默不语,以为姑娘就算没生气估计也是有些伤心,二人对视一眼,还是傲梅上前道,“姑娘犯不着置气,太太怎能不心疼姑娘?”
元春闻言,抿嘴笑了,“我这就要进宫去了,谁又敢给我难堪呢?”
别说伯母邢夫人了,就是母亲的小手段,落在两世为人的元春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她苦恼的还是家族的前途和命运……可是她现在位置还差得远,在家里说话也不见得能有几人肯听。
不过,傲梅和青竹都是好丫头,守规矩又忠心耿耿,当然,抱琴也不赖,甚至比这两个把她自小服侍大的丫头多上几分心计,而且抱琴是家生子……
等自己“尘埃落定”时还要把她再从老祖宗身边要来,此举正好也可让老人家安心。
于是元春又道:“估计是来送些东西,然后……就是替那位王妈妈求个情。”有心提点一下自己的臂助,便耐心道,“甭管我是就此放过还是不依不饶,大伯母总有话说。”
青竹是个憨直的性子,“这也……”忒不上道了。
元春笑道:“不过几句话的事儿,不痛不痒。这主意也未必是大伯母出的。”
邢夫人的确眼皮子略浅,耳根子也有些软,易受仆妇挑唆,但终究不是什么恶人,太狠毒的事情她也做不来,再心怀不满不过是丢几句酸话,不伤筋动骨,也就由她去了。
她顿了顿,又道,“以后,”她往京城的方向虚指一下,“这种事多着呢,你们可不许沉不住气。”
元春这里慢条斯理地教导大丫头,书房里的贾珠压根没费什么唇舌,就把这位有心搬弄是非,但连正主都见不着,又不敢跟公子多说的妈妈打发走了——男人毕竟不似内宅妇人那般好糊弄,这位妈妈也未必多精明,但好歹懂得知难而退。
贾珠再来寻妹妹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就把此事翻了过去。
却说当晚恢复“生龙活虎”的柳桓特地向兄妹两个道谢,之后更是不能忘了孙大夫——柳桓在家中处境不妙,但真不缺银子。
孙大夫一向坦荡,“却之不恭了,有了这些,也能给妻儿寻个安身之处。”
元春依旧坐在屏风之后,柔声道,“先生若不嫌弃,我们兄妹倒是能给先生介绍一去处。只是妥当与否,还请先生您自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