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风灵的出现,林炎接下来的半天心中恍恍惚惚,对任何事都没有了兴致。
大家知道了他即将离开系中,在傍晚时分准备了宴席,却也因为林炎的兴致不高而显得有些沉闷。
宴席之后,天已然黑了,兰系众弟子为了给蓝姗与林炎创造一个告别或者告白的时间段,都回去休息了。整个兰系院子之中,只剩下林炎与蓝姗二人。
如水的月光下,二人就那么坐于院门前的石阶之上。沉默……
良久,蓝姗一双清澈的眼睛转向林炎,轻叹了一声,道:“今晚就要走了?”
林炎此时脑海之中仍然回响着白日间那绿裙女子的话——我是骷髅教的风使者——此时突然被蓝姗这么一声打断,不禁心中微微一震,抬起头来,眼里有着些许茫然。
说实话,若是白日那女子不出现,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林炎心中就有可能认可蓝姗。蓝姗是那样单纯而善良的女孩,又如此一心一意对自己,换做无论哪个男人,时间久了也不可能不动心。尽管林炎未对蓝姗许过什么,但在内心之中,他已经默默将蓝姗当成了将有可能成为另一半的那个人。
而现在这突然出现的绿裙女子,却让他脑海中对于风灵的记忆彻底浮了上来,让他思绪百转,让他心烦意乱。
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蓝姗,他心里便有些愧疚。此时被蓝姗这么一问,他呆了片刻,才有些机械地回答:“嗯。”
“这次走了,你还会回来吗?”蓝姗眼睛仍是如潭水一般清澈,轻轻地问。
“嗯。”林炎仍然有些机械地回答。对于蓝姗的心意,在这突然出现的情况面前,他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虽然对于其他事上,无论多么麻烦的事,他脑子里总是很清楚,而且也总是能处理好。但在感情这件事上,他的经验实在不多。
“什么时候回来?”蓝姗的声音微微有些急切,显然,她非常在乎林炎的答案。
“我……”
“我明白,进入骷髅教,什么时候回来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事了。但是,如果有时间,你一定会回来看我……我们的,对不对?”蓝姗体贴地帮林炎回答了时间之后,又带着些急切问。
“嗯。”林炎仍是机械地回答着。
“林炎,答应我,你可不能忘了我们。”蓝姗声音之中有些不舍。
林炎此时终于侧过头来,看着蓝姗那双在月光下更显清澈的眼睛,说道:“怎么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
蓝姗听到林炎的回答,眼睛中清澈的光突然跳跃起来,脸上显出一丝调皮的微笑,伸出右手的小指,道:“拉钩。”
林炎微微一怔,片刻后,也是淡然一笑,有些木然地伸出右手小指。
月光下,蓝姗将自己的小指伸过来,钩住林炎的小指,脸上如孩子一般笑着,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坏蛋。”那认真的模样,就像一个正在认真玩着玩具的孩子,沉浸其中。
林炎脸上挂着一丝僵硬的微笑,看着蓝姗拉完钩后缩回手去,脑海中的思考却更加木乱了。
…………
午夜时分,林炎的身影出现在兰系院子中。
月光下,他回过头看了那院子一眼,目光在兰师父的卧室方向停留片刻,又在蓝姗与众弟子的卧室方向停留片刻,最后停在自己与吴为的房门上。片刻后,微微抿了抿嘴唇,低低说了声:“兄弟,再会了。”然后转过身,脚步坚定,一步一步,行出了院子。
背后,几乎在所有房间中,都有几双眼睛看着林炎的背影。
蓝姗透过窗棱看着那缓缓消失在院门处的背影,肩膀微抖,片刻后终于轻轻啜泣起来。
此时,一双手抚上蓝姗的肩膀:“蓝姗,他会回来的。”
…………
月至中天。火道宗巨大的广场之上,一个人影正在广场中央。
林炎缓缓进入广场,灵魂之力远远探出二百米之外,从那人的气息已经知道,那便是卫进。
卫进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虽然月光黯淡,但凭他人阶九级丹师的目力,也已经知道那人便是林炎。想到此,他一双三角眼里如毒蛇一般闪过一丝寒光,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
林炎缓缓行来,停在卫进五步之外,却并没有理会卫进。
卫进一双三角眼斜看着林炎,也不说话。这两个势同水火一般的人,竟然在这月夜之中,同处于广场之中,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他人。这实在是十分奇怪的事情。
良久,卫进终于首先开了口:“林炎,小心一点,不要被我抓到机会,否则你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炎此时脑海之中正回忆着那个绿裙身影,被卫进这么一打扰,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淡然说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卫进不屑地嗤笑一声,那笑声听起来就像是毒蛇的“咝咝”声一般。他说道:“虽然你炼丹天赋不错,但若论起战斗力来,你人阶三级能与我九级相提并论么?”说到“九级”两个字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显得有些得意。
林炎却不再理会卫进,灵魂之力已经扫到了二百米之外疾速行来的那个人影。
卫进见林炎不说话,正要再次出言讥讽,却在林炎之后也感受到了那人影,当即凝视着右面不远处。
那人影奔行速度极快,只是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二人面前。随着脚步停止,绿裙也停止了舞动。
林炎看到这身影时,不禁再次心中一荡,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的纱帽。
卫进则有些讨好地上前一步,脸上堆起了笑容,微躬着身子,道:“风使者,您来啦?”一边说还一边偷眼瞧着那边的林炎,心中暗自说着:不通世故的笨蛋。
那风使者并不因卫进的态度而有些改变,也不因林炎的眼神而有所触动,只是风铃一般的声音自纱帽中飘出:“跟我走。”说着已经转过身,当先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