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山几乎是圆锥形,山顶只有一小片地方可供落脚。他们冲破层层云雾之后,就在这小片雪台上停了下来,极其可怕的寒风让独孤九月不得不一直维持着火焰护体,而龙戒也发出那样淡淡的红光,包裹着龙野。
“怎么样?”她化为人形,扶着龙野的肩膀,“我是炽龙,不怕冰雪,而且比黑龙厉害千万倍。”
“所以,我是不会轻易死的。”她笑了起来,就像龙野在她的过去里所见的那个小女孩,“——也不会让你死。”
龙野安静地注视着她,突然说道:“九月,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以前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但我现在才明白她的意思。”
“是吗?”她攥着他的手,粲然一笑,“不过你现在还是靠我近点,不然很冷的。”
龙野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另一只手从身后环住那盈盈一握的纤腰。独孤九月一怔,而后缓缓放松了骤然紧绷的身体。
龙野将唇轻抵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有你在,春暖花开。”
美丽而易逝的话语在一团白雾氤氲中散开,呼啸的风,融化的雪,都放轻了脚步。
绚烂的眼眸中划过一颗流星。她缓缓地回过头,艳丽的唇几乎快要触碰到那千般情话的编织者。
在那一刻,冰冷和火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的空气渗入骨髓。
“龙野,如果我回头去吻你,你怎么做呢?”她轻轻喘息着,抬眸问道。
“试试啊,九月。”
半晌,她闭上眼睛,轻笑一声,推开他的手。
“算了吧,何必麻烦。”
“对了,”独孤九月向前快走了几步,以便和他拉开距离,“不是要找千灵草吗?可是山顶只有这么大,却不见有什么东西。”
“是啊,”龙野垂下双手,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快些找吧。”
他弯下腰,伸手在脚下挖开一层白雪,骤然风雪大作,龙野猛地退后,流出手心的雪爆裂在空气中,散成飞烟。
独孤九月目光一凛,立刻抬起焚音剑。赤陨剑鞘与冰雪风暴重重相撞,冰屑击飞四散,飞落在她火红的衣裙上,片刻即融化成点点梅花。
那风暴不再有动作。
交锋的痕迹散去后,一只白色狐狸从风雪中缓缓走出。它浑身雪样的白,雪花落在它的周身,似乎只变作一丝丝轻柔的毛发,不添半点繁赘。
它微微昂起头颅,显露出一股高贵而迷人的气息。那流光溢彩、七色宝石似的眸子微微眯着,似乎在打量这两位不速之客。
那雪狐一直走到龙野面前才停下来,它低头看着他,低鸣了一声。龙野这才发现,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狐狸,它甚至比自己还要高。
“狐仙前辈,十分抱歉。晚辈无意打扰,只是前来寻找一种叫做千灵草的神草,去救一个可怜的女孩。她得了一种病,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请前辈帮帮她。”龙野伸出手臂,轻轻抚上它的脸颊,“可以……吗?”
这种感觉十分奇异——龙野觉得,这只狐狸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就像是失散已久的家人。
巨大的雪狐缓缓低下头,偏过脑袋,窝在他的脖颈和肩部,温顺地“呜”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远远地飘过来,仿佛来自最远的天边,又仿佛从虚无中诞生。
龙野一怔,回头看了看独孤九月,又看了看眼前的雪狐。他放下手,缓缓说道:“龙野。”
雪狐眯了眯眼睛,抬首望向天际。那里一片模模糊糊的蓝,仿佛云也化成了雾和雪,弥散在苍穹之中。
她低声说道:“龙枭哥哥,洛洛……”
她的声音十分微弱,被一阵大风吹散,就算龙野与她近在咫尺,也难以听得真切。
“罢了……你且回去吧。”雪狐转过身,巨大的尾巴轻扫过龙野的脸。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微微回首,那宝石样璀璨的左眼在一片雪光中闪烁着:“本座在此修炼千年,从未见过什么千灵草,你莫要信那些人类之言。”
龙野还愣在原地,她只眯了眯眼睛,又回头走入她的风雪中。
“龙野,”独孤九月连忙走到他面前,“她是什么意思?没有千灵草?”
“九月……”龙野拉住她的手,低低地说,“别放开……”
独孤九月默默地看着他,没有放手,任凭他将自己又拉近了一些。
“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龙野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来历,我的身份。”
独孤九月眉心微紧,没有说话。
“九月,你知道吗?”龙野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向悬崖的边际,“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嘴唇——喜欢你。一定要记得……这句话。”
龙野扣紧了她的十指,右手上的戒指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继而光芒大放。独孤九月还来不及惊讶,那跳动的红光便如阵阵血焰,将他们包裹,送入另一个过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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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野睁开眼,他们站在同样的青石板街道上。似乎那是一个热闹的春天,人群熙熙攘攘;燕雀从树梢飞掠而过,带着欢快婉转的啼鸣,消失在云纱的褶皱中。
独孤九月也缓缓睁开眼睛——如果说龙野送他们回到了山下,那也不该是这个季节。
“这是哪儿?”她问道。
龙野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们在东方未明的过去里面。”
看到独孤九月怪异的眼神,龙野继续说道:“我本不在这个世界,也是它将我带来的。只有收集齐龙界的五件圣器——你的焚音剑也是其中之一,我才能回到我原本的家。”
“这个东西,是一个烦人的家伙缠着我买下的。”龙野笑了笑,抬起右手给她看,“不仅把我带过来,还能让我随意进入别人的过去。”
“很神奇的戒指。”独孤九月抬头看向他,“我的过去……那你去过吗?”
“去过。”龙野盯着她的脸。
独孤九月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这坦诚的话语打断了思路。
“你们女孩子,怎么都爱问这个问题呢?”龙野笑眯眯地瞧着她。
“都?”独孤九月秀眉一挑,问道,“她是谁啊?”
“她是……”龙野扭过头,假装看着街道的铺面,又突然回头看她,笑着问道,“九小姐,吃醋了?”
独孤九月冷哼一声,不再理睬他,转身向前走去。
马车驶过凹凸不平的石板,发出阵阵“轰轰”的雷鸣。就在独孤九月抬眸之际,带着马鬃味的烈风重重地扑来,她的指尖刚抚上剑柄,却突然间被裹入一个温暖的掌心。她还来不及反应,龙野已经抱着她交换了位置。
马车从他的后背穿过,向前驶了一段距离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龙野舒了一口气,眉头也缓缓松开。
“没事的。差点儿忘了,在这里我们是透明的。”
独孤九月双眸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一对明眸似是流动的火焰,不断闪烁着。
龙野低下头,轻轻凑在她耳旁,调笑道:“英雄救美,今天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