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钟声逐渐消失在晨光里,薄雾笼罩下的圣宫,雄丽庄严。洁白的砖瓦内外,透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冷漠。
圣殿之最高处,年轻人族女皇正端坐在皇座之上,皇族独有的端庄高雅从她美丽的眼底透出。
一位身着青色战衣的少女从大殿门口长驱直入,手提耀目的黄金枪,目光坦率地走到轩辕女皇面前,单膝跪地。
少女露出轻巧的微笑,在女皇点头后站起身来,拂缨枪末端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让那些心有所虚的朝臣身躯一抖。
“陌晓不负皇姐所望,边境叛军已全部镇压。”
青衣少女话音刚落,朝臣们纷纷交头接耳,最终资历最老的癸相上前一步,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有公主殿下,实是我人族之福。”癸相捋了捋白须,笑道,“臣听闻公主平叛这一路上,百姓皆夹道欢迎,可见公主实得民心啊。”
轩辕陌离远坐在高台上,维护着女皇的威严,但嘴角仍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辛苦了,陌晓。”她说,“这次回来,就好好休息吧。”
轩辕陌晓正准备说话,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阻断了。
“在下以为不妥。”
轩辕陌晓抬起头,目光却刚好撞上那妖诡声音的主人。
“公主殿下毕竟年龄尚小,还需多磨练。这优裕的宫廷生活,难免不会让人族又一员大将埋没啊。在下以为,公主应返回边境,为人族守卫边关才是。”
轩辕陌晓细细打量说话的那名男子——以前她从未见过此人,一身暗沉黑袍,佩带却绣满银纹。男子身形高挑优雅,那眉眼却比女子还要妖冶阴柔几分,像是躲在暗处的影子,使人如芒在背。
“皇姐,这位是……”
“公主殿下,”癸相向她使了个眼色,“这位阁下是圣殿新任的大祭司,公主切莫怠慢了。”
“大祭司?”轩辕陌晓心中暗忖,“大祭司虽身份高贵,可绝对轮不到站在女皇身边,对公主指手画脚……”
但看到癸相眼底透出的忌惮,轩辕陌晓会心一笑。
“原来是大祭司大人,陌晓失礼了。”轩辕陌晓轻盈一拜,嘴角的弧度愈发深沉。
“好了,你也累了,今天的早朝且到此为止吧。”轩辕陌离疲惫地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女将她扶住。轩辕陌离虽说和妹妹差不了几岁,举手投足之间却毫无半分少女的灵气。她站起身,浓密的浅发披落,与那华丽累赘的长袍一同摇曳。
“癸大人,”轩辕陌晓走到癸相身前,“许久不见,大人身体可好?”
“劳烦公主挂心,老夫身子还算硬朗。”癸相一笑,旋即忧心忡忡地说道,“只是老夫这心病一日不除,寝食难安啊。”
轩辕陌晓向四周瞥了几眼,见无人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大祭司之位空缺多年,怎么突然……”
“公主殿下,说来老夫也不大清楚。”癸相皱紧眉头,“您离开这段时间,虽说不长,但也足够发生很多事了。有一天女皇陛下突然把他带回圣宫,当众任命他为大祭司,并且对他言听计从。此人心狠手辣,铁腕无情,已经斩了不少忠臣,朝野上下甚至无人知其名!再这样下去……众臣惶恐啊!”
“不可能。”轩辕陌晓立刻反驳,“皇姐不会这般糊涂,大人切莫——”
“公主啊!”癸相激动地打断她,嘴边的胡须也一同颤抖起来,“陛下糊涂了,您也看不清吗?只要那个男人在,我人族——唉——唉!要是藿老弟没走,人族大祭司怎么轮得到他呀!”
轩辕陌晓无言片刻,终于说道:“我去找皇姐。”
女皇寝宫内,香烟袅袅叠叠,安静得诡异。
“敖暝,你究竟想怎样?”轩辕陌离终于开口,“我警告过你,离我妹妹远——”
那位新任的大祭司冷冷地勾起嘴角,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冷血的微笑压制了那屈辱和愤怒的目光。
“那就是轩辕陌晓?那小子眼光不赖。”他甩开手,把轩辕陌离摔在床上,“他可真是好福气啊,老头不是说了吗,把你嫁给我,把轩辕陌晓嫁给我六弟?要不是你父兄都死了,你匆匆继位,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轩辕陌离长发散乱,嘴角溢出鲜血。她虚弱地笑了起来。
“敖暝,你想报复谁?报复人族,报复我,报复你弟弟?不管是我们谁,都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因自己的欲念不得而折磨我,我认了,但所有事跟陌晓没有关系,求你放过她。”
“我说不呢?”他冷漠地眯起眼,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轩辕陌离,你别忘了你是谁。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不过——”
他露出残酷的微笑,眸底沉着暗紫的泥沼。他抽出腰间利剑,指着她的喉咙,不知是否有意地,在那细白的颈间割开一个小口——
“不过,如果你现在跪在地上,乖乖讨好我——你知道,我最讨厌你那副清高的样子。”以那情话般的温柔语调,说出的却是魔鬼的恶咒。
轩辕陌离看着他,眼眸忽然闪过晶莹的亮光,那是羞耻和屈辱。
“你把我当什么?”轩辕陌离死死地盯着他,身后握紧的双手不住发抖,“你把我轩辕陌离——堂堂人族女皇当成什么了?我是软弱,我是无能,但我不卑贱!”
敖暝上下打量着她,忽然露出轻蔑的低笑。
“行啊,轩辕陌离,”他玩味地撩起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是不是轩辕陌晓一回来,你就觉得自己有靠山了?嗯?”
突然,他抬起手,一巴掌将轩辕陌离打倒在地。力劲之大,瞬间让她吐出一口鲜血。
轩辕陌离不甘地抬起头,长发凌乱,带血的唇竟人她平添了几分凄艳。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公主殿下”。轩辕陌离慌乱地抹掉嘴角的血迹,扶着床榻爬起来,将头发揽到脑后,又将衣裙理了理。
敖暝看着她这一番掩饰之举,没说什么,只是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皇姐!”
轩辕陌离走了进来,却在看见敖暝时眼神一凝。
“没想到大祭司也在,看来是陌晓打扰了。”
“哪里。”敖暝幽幽低笑,走到床边拿起披风。
轩辕陌晓目光更加暗沉。
“在下不打扰二位了。”他优雅地将披风搭在肩上,狭长的眉眼如同地狱裂开的缝隙。
待敖暝离开后,轩辕陌晓急忙跑到轩辕陌离身前,担心道:“皇姐,你没事吧?”
轩辕陌离沉默了一瞬间,短暂得让人难以察觉。
“陌晓,何出此言?”她露出得体的笑容,却在之前咽下一口血沫。
“总感觉那人有什么不对劲。”轩辕陌晓如是说。
轩辕陌离笑而不语,更确切地说,是假笑背后的沉默的渗透。
“皇姐,我信你,你有什么苦衷一定要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轩辕陌晓恳切地看着她,一对明眸熠熠发亮。
轩辕陌离似乎被妹妹的诚心打动,但她只是张了张嘴,又微笑着说没什么。
“皇姐……”她叹了口气,“也罢,皇姐不想说,陌晓就不问了。”
她离开轩辕陌离的寝宫后,径直走到大祭司府邸,不顾守卫阻拦,手提拂缨枪直接闯入。
“大祭司,本公主警告你——”轩辕陌晓把枪架在他的颈上,目光犹如灼灼的冷火,“如果你敢伤害皇姐,我定不会罢休!”
敖暝端茶的手一顿,随后便不疾不徐地将茶杯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优雅冷艳。
“公主,我六弟一向敬重兄长……如果让他知道他的未婚妻如此失礼,恐怕不妥。”
轩辕陌晓瞳孔骤然收缩。
“你难道是——”她手里向来坚定无比的拂缨枪,此刻却仿佛握不住。
“龙族四皇子敖暝,见过公主。”他抬起眸子,露出妖冶诡谲到极致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