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郡南,一片几千顷的土地,直通到海边。这片土地平平整整一望无垠,夏天是绿色的,秋天是黄色的,冬天是白色的,而现在,地面上到处都是烧荒过后的灰烬,远远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却尽是一片黑色。
南坡林子边上,已经开出了大片土地,地面上深耕一尺,露出黑褐色的肥沃土壤。往南二里,却是一片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景象。无数钢犁架着辕,牛拉的、马拉的、羊拉的、鹿拉的、人拉的,凡是能用作耕田的畜类,全都赶上了田地。
靠近西山的土地上,虽然看不到牛,却远比其它地方的土地耕作的快。上千壮汉一字排开,上千把军锹上下翻飞,黑褐色的沃土逐渐覆盖了黑色的灰烬,逐尺逐寸的向南推进。
再往南二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黑土之上,一辆雪亮银白的钢甲撞车仿佛银龙般来回游动,发出隆隆的响声。钢甲撞车前面,有一匹马,一个战士扛着一面招展的红旗骑在马上,不慌不忙的笔直前行。远远望去,倒好似银龙追逐着一抹红霞,嬉戏玩耍一般。
钢甲撞车的尾部,两条长辕牢牢的绑在最末一节的钢甲上,长辕的末端却架着一具六垄的新式钢犁,四个壮汉踩在犁上,犁头深深的插入了沃土,随着银龙的前行,六垄土地整齐的翻耕了出来。
这时,西边林中突然冲出一群野鹿,飞快的向东跑去,却正好拦在钢甲撞车的去路上。扛旗的战士见有鹿群,忙停了下来。撞车未停,甚至速度未减,仍然隆隆的撞了过来。扛旗战士慌忙策马跑向一旁,避开钢甲撞车。
撞车里的战士早看到了鹿群,到口的肥肉岂能放过,早忘记耕田的任务,一个个兴奋的大呼小叫,加速朝鹿群撞了过去。
鹿群本就在奔跑,一见那声势骇人的钢甲撞车立即加速逃窜。可偏偏有两只鹿,一时间好似吓傻了,竟呆呆的立在撞车前方,一动不动。撞车发出如雷般怒吼,好似千头红眼的奔牛,轰轰的撞过来。站立偏后一点的那头鹿,此时才反应过来,嘶叫一声撒腿朝一旁逃窜而去。
仆的一声,剩下的那头鹿连哀叫的机会都没有,被钢甲撞车撞了个正着。一撞之下,鹿被撞飞了起来,翻了个筋斗又掉落在撞车顶上。遍布钢甲的三寸钢刺一瞬间就将鹿划了个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的鹿好像一个破布袋子一样,噗的摔在黑色的土地上,鲜红的血水四散涌开,渗进泥土中。
钢甲撞车里爆发出一阵兴奋欢笑声,银光闪闪的钢甲上,带着一绺鲜红的血迹,轰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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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洲上,积木郡的建设热火朝天。敞篷的悍马上,林耀华正在向一众匠师讲解积木郡的规划。
“中间南北走向的大路叫积木大道,跟这三条东西走向的大路构成主干交通,这三条路,从北到南依次为北京路、上海路和广州路。这三条路的西边分别连着三座桥,除了上海路的金山桥外,南北还要各修一座桥。咱们现在在修建的是北京路和上海路之间的外围,这片是居住区,届时要将夫余本宗和南方郡民混插居住,要打散安置。除了这一小片房子外,别的地方先不要急着建房了,先建好道路,铺设暗渠,还有自来水厂也要尽快,其它的嘛,推后再说吧。你们明白了么?”
“明白了!”几个匠师异口同声的答道。
“那就快去开工吧,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林耀华说完,几个匠师立即分头干活去了。
姬妍却转了转秀目,露出两只酒窝,对林耀华笑着问道:“喂,上海路连着的这座桥,为啥叫金山桥啊?”
林耀华似乎心情不错,耐心的解释道:“你还记得建桥的时候,这三角洲上开满了串串金,映的好似金山一样,多美啊。所以这座桥,就叫做金山桥喽。”
姬妍又继续问:“那,北京路连着的桥又叫什么呢?”
姬莲知道妹妹一开始发问,十之八九会问个没完没了,怕林耀华心烦,忙对姬妍说:“那座桥还没修呢,还没名字呢。”
“不,已经规划好了,”林耀华今儿个似乎蛮有耐心,“名字就叫卢沟桥。广州路上的桥叫海珠桥。”
“哦!”姬妍稍一停滞,噘起小嘴想了一会,接着脸上一幅明了的表情,卖弄的说道:“啊,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北京路那边有条大沟,所以叫卢沟桥。广州路近海,所以叫海珠桥。”
林耀华听着姬妍的解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笑容,对姬妍赞道:“是啊是啊,姬妍真聪明,你看广州路南边的海湾,礁石半环,好似揽月一样围成一个圆,不正像珍珠一样么。哈哈!”
林耀华心想,小丫头,猜去吧,猜上一辈子你都不会知道为啥叫卢沟桥、海珠桥。
姬妍听了林耀华的夸奖,出奇的没有追问下去,仰着头,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脸上的酒窝格外的甜美。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径直朝着悍马奔来。林耀华认识,那是奄巴戈的马车。果不其然,马车近前停下,奄巴戈从车厢里跳了出来。
林耀华连忙迎上去:“如今是春耕啊,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到处跑啊?”
奄巴戈面色憔悴,满眼红丝,眉头不展,对林耀华说道:“唉~,我找了你一大圈了,原来你在工地上。我求你点事儿,你能不能给我也做几辆钢甲撞车?”
“嗯?你又不打仗,要那东西干嘛?”
“大华,你不知道啊,你那个钢甲撞车耕田比牛还厉害,一个时辰能耕四亩地啊。你一定得帮帮我,就算我借的,怎么样?”
“什么什么?用钢甲撞车耕田?开什么玩笑,那东西怎么能耕田呢?再者说了,一辆钢甲撞车耗钢极大,连白起都没舍得造第二辆。而且造一辆钢甲撞车少说也得半个月,等造好了,你春耕也该结束了,还耕哪门子田啊?”
“啊?这样啊。那,大华啊,你得帮我想想办法。这个法子还是白起想出来的,我们在钢甲撞车后面加上犁,那东西一跑起来比牛快四五倍,一下子就翻出六垄地,停都停不下来,快的很。现在的地都是荒地,地上都是草根,不像熟地那么容易耕,用牛得耕三遍才行,但是用钢甲撞车,一遍就搞定啦。我们现在是牛少,人多,种子也足够。说起来今年开荒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能多耕一分是一分啊,多耕一分,秋收就多收一些,来年就富足很多啊。”
林耀华几乎笑出声来,拿钢甲撞车耕田,亏白起想的出来。说起来,无非是利用了钢甲撞车的巨大惯性,其实,纯以耕田来说,只要弄个足够稳定、有一定重量的车就能达到钢甲撞车的效果,哪里用得到钢甲撞车那么麻烦啊。
想到这里,林耀华笑着安慰奄巴戈:“行,其实只要用木架做个履带车就行了,这样的话,一天就能造一辆,没那么麻烦的。走,我陪你去机械厂,弄几辆车出来,保你满意。”
两辆马车穿过金山桥,沿着大路一路向北,不一会就到了积木郡机械厂。
机械厂的石山下,荣炎却正坐在一块大石上,呆呆的望着运送石块的钢轮木架板车发愁。突然,一双小手从荣炎脑后伸出,蒙住了荣炎的双眼。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进荣炎的鼻孔,荣炎一把抓住那双小手,只凭着柔软滑腻的感觉,便已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
“妍儿妹妹,别闹了,我正忙着呢。”
“嘻嘻,我才不跟你闹呢,林长老来啦。”
“啊?师父?在哪儿呢?”
正说着,林耀华一行人已走了过来。
荣炎连忙起身,跑到上前去,对林耀华说:“师父,你来啦。我碰到难题了,不知怎么解决。”
林耀华似乎心情很不错,笑吟吟的问:“啥难题,说来听听。”
“师父,我们采石一直都是从这里用平板车运出去的,车轮走上几次,就把地面压的又松又软,车轮就陷进土里,后来我们就照你教的法子,在地上洒石子。效果开始还不错,可是再到后来,石子都被压进土里,又开始陷轮子了。然后我们就再洒石子,如此几次,土里的石子多了,轮子开始打滑。再然后,我就将轮子加宽,轮上铸了许多凸起的钉,这样一来,打滑的问题倒是解决了,但是带钉的轮子却会把石子压碎,石子一碎,又回到轮子下陷的问题上去了。现在只要走上四五趟车,就得重新垫一次石子,太麻烦了。师父,这怎么办啊?”
林耀华略一思索,便笑着说:“这个简单,石块运送的路线很单一嘛,你只要在地上铺一行行的枕木,枕木上架两条平行的钢轨,让钢轮在钢轨上行走,不就陷不进地里去了么。”
荣炎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可是怎么才能保证钢轮一直在钢轨上行走呢?它会掉下来啊。”
林耀华笑容更甚:“很简单,要么把轮子做成槽,要么把钢轨做成槽,就好像我们做坩埚的石槽轨道一样,轮子就不会脱轨了。”
荣炎两眼放光,兴奋的说:“哦,我明白啦!嗯,把轮子做成槽会比较节省材料。师父,那我现在就去做啦。”
荣炎说着,便要走,却被林耀华叫住:“别忙别忙,荣炎啊,你先等会,给我做几辆车,用履……”林耀华话说了一半,却盯着拉石头的板车的钢轮,盯着那带钉的钢轮略有所思,半晌没说话。
荣炎看着林耀华的表情,知道林耀华正在思考,没敢打扰。奄巴戈却耐不住了,刚要询问,却被荣炎一把拦下,荣炎举起手指在嘴上嘘了嘘,示意奄巴戈不要打扰。
林耀华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直盯盯的看着钢轮,一动也不动。身后一众人却是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的看着林耀华,不敢吵扰。
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林耀华突然大喊一声:“哈哈,有门啦。”
林耀华一下子窜到荣炎面前,抓着荣炎的双肩,一边拼命的摇晃,一边兴奋的说道:“荣炎,我们做个新东西,做个专门用来开垦荒地的东西,嗯,就叫做开荒机吧。哈哈!”
荣炎被林耀华拼命的摇,脑袋好似拨浪鼓似的前后甩动,看起来倒像是拼命点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