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威刚想追上陈氏姐妹,轮椅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二哥,你想去哪里?”见一旁有仆人经过,林天浩问得笑意盈盈,等仆人刚一走,他立马沉下了脸,“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君子的行为!”
“我只是碰巧路过。”秦威回答得有些心虚。
林天浩没有说话,推着他往回走。两人的身后,陈红衣与陈绿袖回头望了他们一眼。
“姐,再怎么说,他都救过我们……”
“情我们是一定要去求的,这是做人的基本。今日这么说,只为了告诉他,我们是真心待他的,但成与不成,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不要忘了那个诅咒。”陈绿袖悠悠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天浩怪怪的走路姿势,轻轻皱起了眉。
他们师姐弟几个一同去见当家的,然后林天浩独自留下了,想来一定是为了给兄长求情。只不过攸关生死的诅咒,换她是陈仲瑞,也不会轻易答应。
“红衣,估计林师弟的膝盖已经肿了,待会你让张管家给他送点药去。”陈绿袖又叹了口气。
这次他们所有的师姐弟一起回到彩虹山庄,是为了第八代弟子正式入门的事。没想到,还没到家,她就差点摔下悬崖,而救他的,恰恰是为了医腿而来,而他的腿还不是一般的大夫能医的。
陈红衣并没姐姐考虑得那么多。他一向爱憎分明。现在秦威救了姐姐,她觉得她们就应该治好他的腿。
如此想着,他紧紧抓住了陈绿袖的手腕,问道:“姐姐,你真的那么相信诅咒的事?如果二叔怕死,那就让我来给林二哥治病!”
“胡闹!”陈绿袖戳了一下妹妹的太阳穴,有些哭笑不得,“祖传的医书只有当家的才能看,你这话让婶娘听去,指不定她会怎么想。”
“她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当当家的,我只想治好林二哥的腿!”陈红衣撅起嘴巴,伸脚踢了踢廊上的柱子,不满地嘟囔,“做人真麻烦,我只喜欢给人看病……”
看着同样容貌的妹妹天真单纯的模样,陈绿袖温柔地笑着,“是,姐姐明白你的想法,可不见得别人都能明白。”
姐妹俩说着话,转眼就到了母亲居住的小院,还未来得及进屋请安,陈家大少夫人徐氏已迎了出来。
“娘!”
“娘,你有没有想红儿?”不若陈绿袖的稳重,陈红衣一下子跳到母亲的怀中,似小猫般笑着。
不同于往日,徐氏的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推开女儿,厉色道:“去你们父亲面前跪着!”
“娘……”陈红衣还想撒娇,却被母亲的怒容吓到了。
“你们忘记你们的爹是怎么过世的了?”徐氏站在女儿面前,厉声质问:“你们忘记爷爷,太爷爷是怎么过世的了?”
陈绿袖从来没见过这么生气的母亲,轻咬朱唇,柔声回答:“女儿不敢忘。”
陈红衣转头看看姐姐,又抬头望着母亲:“娘,我们都是学医的……”
“住嘴!”徐氏喝止了小女儿,望着低着头的大女儿:“袖儿,你一向懂事,这次怎么会跟着红儿胡闹!”
陈绿袖不敢做声,陈红衣却不依不饶了起来:“娘,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才刚回家……”
“你还想抵赖?”徐氏瞪了一眼小女儿,“都怪我平日把你们宠坏了。”她的眼角滑出一滴眼泪,转头望着丈夫的灵位,“要不是刚才雨泽来过……”
“娘,我和姐姐都没事啦,你看!”陈红衣以为母亲说的是差点掉下悬崖的事,急忙站起来转了几个圈,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没想到从未动手打过她们的徐氏,拿起一旁早已备下的藤条,狠狠抽向小女儿。“你给我跪好了!”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
陈红衣看看默不作声的姐姐,又看看一脸悲伤的母亲,手臂上火辣辣地疼,眼泪不禁涌入了眼眶。
她们姐妹俩从没见过父亲,确切地说,她们并不记得父亲的模样。听家里的下人说,十多年前,在堂弟陈雨泽出生那日,婶娘吴氏难产。那时的当家,也就是双胞胎的父亲陈伯祥,用家传的医书救了弟妹与侄子,自己却死在了产房内。据说他的死状与陈家上两位当家一模一样。从此陈家所拥有的“无名医书”受诅咒之说越演越烈,甚至到了无人不信的地步。
母亲都是心疼子女的。想起女儿之前差点坠下悬崖,徐氏心软了,看着一向听话的陈绿袖,柔声道:“袖儿,我要你们俩姐妹答应,不参与林家那小子腿伤的事……”
“娘,是林二哥救了姐姐,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陈绿袖扯了扯妹妹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陈红衣看看母亲,又看了看姐姐,不满的嘟起嘴,低头不再说话。
“雨泽已经告诉了我,是他救了袖儿,这份情为娘一定会记得,也会备一份厚礼去谢他。但事关医书的事,你们谁也不许插手。无论当家的是否应承,你们都不能插半句嘴,听到没有?”
姐妹俩谁都没有点头,谁都没有摇头。
“听到没有!”徐氏的声音提高了八分。
“听到了。”陈红衣嘟囔了一声,还是没有点头。
徐氏当然知道女儿打着阴奉阳违的主意,厉声道:“我要你们当着你爹的牌位发誓!”
一直柔顺地低着头的陈绿袖终于抬起了头,抿了抿嘴唇,见母亲眼中的坚决,缓缓道:“女儿发誓,决不去求二叔救治林二哥的腿伤……”
“姐!”
“你呢?”徐氏看着小女儿。
“我绝不答应,我不要做忘恩负义的人!”陈红衣一甩头,跑了出去。
“娘,我去瞧瞧妹妹。您放心,我会看着妹妹的。”陈绿袖站起了,擦了擦母亲脸上的泪痕,跟着走了出去。
她之所以答应母亲的要求,是因为她明白徐氏的苦心。
她们的爹虽然是陈家的长子,却只是庶子。她们的奶奶是她们的爷爷背着家里在外面纳的小妾。虽然后来陈家承认了这个儿子,甚至还让他当了陈家的当家,但在很多人眼中,她们的爹只是老爷在外面生的野种。
自陈伯祥过世之后,虽然二叔念着是大哥救了妻儿的性命,对她们母女三人十分关怀,但再怎么说,她们都是孤儿寡母,仰人鼻息过活。
这次的事,如果她们两姐妹去求了情,无论当家的因为什么原因答应了,一旦事后真的发生了诅咒的事,这份责任都会让她们母女三人担着,到时,陈家就再也没有她们的立足之地了。
“应该怎么办?”陈绿袖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她学医多年,心中并不全完相信诅咒之说,只是别人相不相信,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左右的。
“红衣的想法听起来荒唐,也许并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她喃喃自语。
按照陈家家规,当家的并不一定是陈家的男子。只要陈家的女儿医术超群,并立誓终身不嫁,同样也能成为当家之人。
“如果我成了陈家下一任当家的,也许二叔愿意让我知道治疗林二哥的方法。只是这次的入门选拔我能脱颖而出吗?还有为期三年的考察,林二哥的伤能拖上三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