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午宴最终在太后赏赐了宋涟一堆珍贵玩物中结束,宋涟进宫一趟,狠狠出了口气,还收获了一堆东西,心情极好的出了宫。
阮湘跪了将近半个时辰,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太后淡淡的吩咐身边女官,叫人将阮湘抬回王府,女官领命,去叫人进来。
看了眼面上一片焦急的百里玔,太后皱眉道:“你跟我来。”她不过三月没出来,他竟成了这幅样子,真得好好跟他谈谈了。
百里玔担心阮湘,可是又不能违抗太后的话,急迫之下,塞了两锭金子给站在阮湘身边的宫女,轻声吩咐了句:“劳烦姑姑多照应。”
宫女接住金子,手上一旋,收进袖子里,垂首轻声细语:“王爷放心,奴婢定将侧妃安然送回府里。”
百里玔这才放心,跟上太后脚步。
宋涟被来时的那顶软轿送出宫,还没走近自家马车,忽闻边上响起一阵车轱辘声,她掉过头,就见秦麟坐在车辕边上对她笑。
“我送聂小姐一程?”马车驶的极慢,秦麟望着宋涟,笑的风流无边。
宋涟无视他的妖孽脸带来的视觉冲击,暗骂这人真是个下流胚子,看见个女人就走不动路,她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凑上来干什么。
“不劳烦小侯爷了,聂家马车就在前面。”脚步不停,宋涟中规中矩的回他,脸上表情稍显冷淡,识趣的快点走开。
秦麟还真不是个识趣的,他望了眼远处的聂家马车,颇有些死皮赖脸的朝宋涟伸出手,“天凉,聂小姐穿着软底鞋,别被地砖冻伤了脚,上来吧,我送你到你家马车边上。”
宋涟抽了抽嘴角,刚要回他不用了,突然被他的手吸引去了视线。
这双手骨节修长,手心泛着白,像玉石一样,然而掌心的薄茧却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应该拥有的,宋涟抬目,看向秦麟。
秦麟嘴边还挂着笑,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打量,执意伸着手。
这人应该没有表面来的那么简单,宋涟眼中闪过深思,摇摇头拒绝了他,“我家马车就在前面,不麻烦小侯爷了。”
她说着,加快步子,聂家的车夫也看见了她,驾着马车赶过来。
秦麟第一次遭人这么无视,哦,不对,昨日在花灯节上,也有个女子对他的魅力视若无睹,甚至态度不耐。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秦麟总觉得聂筱筱跟那女子身量很相仿,唯一不同点就是那女子声音比聂筱筱活络点,不像聂筱筱难以亲近的样子。
聂家马车停下,车夫放下小凳,宋涟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走。”他可千万别追上来。
车夫得了吩咐,一甩鞭子,将马车飞快赶离开宫门前。
秦麟看着马车的背影,嘴角扯开兴味的笑,聂筱筱,你真的是聂筱筱么?
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性格也可以改变,但是变得这么彻底,就太引人探究了。
坤宁宫里的禅房一直是禁地,除了太后之外,闲杂人等一概不得进入,然而这地方,百里玔从小到大来过不下数百次。
禅房即是戒房,每当太后叫他来禅房,就代表着,要好好训斥他了。
太后绷着脸,看着身前矗立的百里玔,冷声问:“你可还记得我三月前跟你说的话?”
百里玔抿了抿嘴,点头,“记得。”可是他都没做到。
“你记得?”太后冷哼着反问,“你记得我说好好对待聂筱筱,你记得我说的不要太过宠溺阮湘,你记得我说决不可沉溺儿女情长?!”
百里玔低下头,不敢看她失望的脸,这些他一样没做到,反而全都触犯了。
禅房里一时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太后看百里玔那副沉默认错的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做错了事从不急着跟她狡辩,只沉默以对,每次让她看着既气又心疼。
但是这次,她绝对不心软,他也二十有三了,该是时候收敛性子了。
未来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怎能总是由着自己喜好来做事?
“玔儿。”太后放软了态度,拉着百利楚那在一旁梨花木椅上坐下。
“你要知道皇祖母说的那些都是对你好的,你不喜欢聂筱筱,我也没逼你去跟她做什么亲密的事,你只要吊着她,给她一点甜头就行,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太后望着他,等他回答。
百里玔皱眉,刚要提起阮湘掉孩子的事,又合上了嘴,依着太后的态度,他现在要是提起阮湘,她肯定又要生气。
太后精明的像狐狸一样,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要讲什么,关于阮湘掉孩子的问题反正早晚都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倒不如现在跟他讲明白了。
“我知道你要说阮湘的事。”理理袖子,太后直起腰身,百里玔扭头看她,眼中带着期翼。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下旨让你放了聂筱筱么?”
百里玔愣了下,摇摇头,“我不知。”
他当初满脑子只剩下愤恨和无力,他愤恨聂修进宫去求太后,同时也无力自己的软弱,连为心爱女人出气都做不到。
“不,你一定设想过,我偏心聂筱筱,忌惮聂家的势力。”太后拆穿他的谎言。
百里玔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反驳,他内心深处的确动过这种想法。
“我的确偏心聂筱筱,因为那丫头对我胃口,但我也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
太后叹了一声,“阮湘的孩子如果生下来,是我的曾孙,我又怎么可能不替那死去的孩子惋惜,可是——”
太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冷,“如果这孩子是被他生母弄掉的,我对他就只剩可怜了。”可怜还没生下来,就因为各种利益被自己生母杀死了。
百里玔豁然站起身,大声道:“皇祖母,你都在说些什么?”他是尊重太后,可是她这般诋毁阮湘,他作为个男人,再忍下去,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
太后波澜不惊的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这么大反应,莫不是自己心里也有想过这种可能?”
“我怎么可能!?”百里玔快速反驳她,脸上却闪过一丝不自然。
太后翘唇一笑,他还是太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