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林把车停到距营房不远处的一条河边,道:“这里就是我父亲以前待过的部队,现在这支部队连番号都撤了,我父亲也去世了。”
艾凯拉木安慰他道:“我说老头儿,别老是哭丧着脸,你看你爹走了,像我这样又年轻又有理想的小伙子又来到了这个美好的世界,生活总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袁森踹了他一脚,怒道:“少捣乱。”
王中林在河滩上比画了一会儿,就确定了位置。
袁森从车上找到工兵铲一类的工具,分发给艾凯拉木和康巴萨,三个壮汉在河滩上挖了两米左右,果然就挖出一个半米长的铁盒子。铁盒子锈蚀得厉害,拿起来一按,铁皮就往下塌,已经全被锈蚀透了。
王慧接过盒子,递给王中林,说:“这是你父亲的东西,最好由你来打开。”
王中林点点头,郑重地接过铁盒,摆在一块平地上。他又对着铁盒拜了几拜,算是告慰父亲和匪首乌斯满的亡灵,然后,他双手用力,把铁盒盖子朝上猛地一掀,铁盒盖的碎片像纸片一样飞了起来。铁盒里赫然露出一块乌黑如墨的头颅骨。
这就是曾经叱咤风云,从阿尔泰山到镇西草原,令牧民闻风丧胆,一度使新疆最高统治者头疼的大盗乌斯满的头颅。他是哈萨克人的巴图尔,还曾是哈萨克人的精神领袖,他像一阵疾风吹遍了阿山和镇西,最后又与人民为敌,兵败如山倒,被处以枪决。
袁森蹲下来,摸了摸乌斯满的颅骨,漆黑的颅骨上有一层金属的光泽,袁森的手与颅骨接触,甚至也有一种摸在金属上的感觉。
袁森心底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乌斯满的颅骨是金属的?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王慧从车上找到一个精致的纸盒子,将颅骨装进去,她对袁森他们说:“立刻上车,迅速撤离这里,时间长了会有变。”
袁森这才回过神儿来跳上车。他们很快和王中林在一处十字路口分手,王慧向他交代了一些保密的事情,并承诺如果解开乌斯满死因之谜,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以慰他父亲的在天之灵。
王慧开车速度很快,他们跨越了乌市的市区,去了城区的另一个市郊,又进了草原,在当天下午顺利抵达755师的军营。
王慧早已打电话联络了田博士,博士在一处会议室接待了他们。
田博士见到袁森,好一阵寒暄,不过很快就切入正题。王慧把乌斯满的颅骨摆上会议桌,打开纸盒子,田博士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绕着乌黑发亮的颅骨转了一圈,又严厉地扫了一遍在座的众人,说:“我估计这颗头颅是耐火的金属,怪不得烧不坏。”
袁森一惊,茫然地看着田博士,他的猜测竟然对了。可是,人的头骨怎么会变成金属的,这也忒离谱了吧?作为一个学自然科学出身的知识分子,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于情于理于逻辑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转换,它是怎么实现的呢?
田博士打了几通电话,安排人过来取颅骨拿去化验,对年份、材质、成因作进一步的科学分析,再出报告,无论结果是什么,都第一时间上报。
一切安排妥帖之后,有人端上来茶水点心,田博士冲大家笑道:“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到处都是危险,今天回家了,好好尝尝我的武夷山大红袍,纯天然的。”
袁森小饮半口,那茶入口甘甜,又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润入喉咙,慢慢蔓延到体内各处,袁森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艾凯拉木喝了大半口,竖起大拇指,说:“田老头儿,还是你们当官的懂得享受,艾爷活这么大岁数了,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又甜又香,真是不错。回头我们走的时候,你记得送我两盒。”
田博士哈哈大笑,说:“好说好说——”
王慧正色道:“博士,铁箱子有消息了吗?它可是关系重大呀!”
田博士叹了口气,道:“各路人马都派出去了,情报部门、国安、警察,都在加紧工作,还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咱们背后一直有这么一股势力,神出鬼没的,我也曾安排人追踪他们,可是成效甚微,这才导致我们被人家捏在手里玩儿啊。”
田博士这次跟他们沟通了几个小时,把这段时间他们的遭遇都详细打听了一遍,然后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给他们压惊。饭后,博士又将他们安排在军队级别最高的招待所住宿。袁森他们在招待所住了一个星期左右。有一天他饭后无聊,在看一本讲述新疆神秘事迹的小说,正看得入迷,突然接到田博士秘书的电话,说田博士让他们半个小时之后在一处会议室开会,有进展了。
袁森立刻作好准备,过了一会儿就有车过来接他,他跳上车。到时,王慧、康巴萨他们也到了,博士的位置还空着。过了不久,田博士和艾凯拉木、巴哈尔古丽前后进了办公室。博士让他的秘书接好投影仪,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示意秘书出去。
秘书关好会议室的门,田博士打开了一个电脑文档,投影仪上出现文档的标题:乌斯满头骨分析报告。
袁森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期待着检验的结果,心底却又莫名其妙地开始恐惧。
田博士点开了报告的第一页,投影仪上出现一排文字,袁森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把那些内容逐字看了一遍。他越往下看,越觉得心惊,乌斯满的颅骨检测报告结果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或者说,报告里的内容完全超出了他的推测。看到后来,他竟然觉得喉咙里好似卡了什么东西,连话都说不出来。
报告里说,这只黝黑的颅骨经过化验确定既不是金属,也不是非金属物质,它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东西,截至目前,在已知的化学的领域里,还没有发现过该类物质。它拥有很高的耐热性,为了检测它的耐热性,专家曾将这颗颅骨投入3000℃的高温炼钢炉里,颅骨依然完好无损,连一层皮都没有化去。这个测试结果让在场所有专家都很震惊,几乎能改写自然化学领域的多项理论。
医学专家经过检验确定,除了材质,这只颅骨与正常人的头颅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东西。只是,这只颅骨的外观、形状、细节方面,与正常颅骨毫无二致,如果说它只是一个模具,未免做得太像了吧?有一些只有自然生长才能形成的细节,人造模具是做不了的,这只颅骨却拥有这些自然生长出来的细节,委实让人奇怪。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一颗正常人的颅骨。只是正常人的骨头应该是由钙和磷酸盐构成,而这颗颅骨却看起来很像是金属的。
一群专家最后得出结论,经过研究分析,暂时无法判断该颅骨的成分和来历,初步推测,这颗颅骨属于地外生物。
事实上,这颗颅骨的主人,却是纵横新疆多年的匪首乌斯满,一个很正常的人。
田博士看着报告的最后结论,抽了根烟,吐着烟圈说:“查了半天,结论是属于地外生物的颅骨,扯淡!”
艾凯拉木在那儿可劲地喝着武夷山大红袍,他也应了一句:“果然是扯淡,还说什么化学专家、医学专家。检查来检查去,结论就是一句话,老子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外星人了是吧?真是扯淡。”
王慧道:“博士,找到发现X文明埋骨之地的考古队队员的墓穴了没?”
田博士吐了个烟圈,道:“那个组织把他们的档案全部销毁了,我们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一个模糊的名单。前几天派人去核查了一遍,有两具尸体是土葬的,其他的都火化了,火化尸体那边的人也找过火葬场,没听说烧不化的东西。”
“那两具土葬的尸体出结果了没?”
田博士摇摇头,突然他面前的电话响了,田博士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那一头说了大概有十分钟,田博士才挂掉电话。
田博士又抽了几口烟,才对大家说:“两具土葬的考古队员尸体也检查过了,有一具都化掉了,还有一具剩下部分骨头,已经作了分析,和正常人尸骨没有两样。”
袁森一直在回味着报告里的内容,这颗颅骨的材质竟然不能判别,还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物质,这一点让他无法接受。他也不信这颗颅骨属于地外生物,因为乌斯满曾经在新疆历史上活跃过,他是一个正常的人,怎么死后竟然会留下这么个东西?
对考古队员尸体的检测,完全否定了乌斯满是照了X文明埋骨之地的青铜宝镜才导致颅骨变异的说法,所有线索又好像陷入了死角。袁森把他这段时间的遭遇努力回忆了好几遍,他试图从中找到新的契合点,有新的火光闪现,好让他能找到一个方向,不管是否绝对正确,但至少有个方向。
他想了很久,才放弃了。办公室里很静,王慧望着办公室的窗帘,好像陷入了沉思,康巴萨认真地记着笔记,艾凯拉木仍不放弃品味田博士的名茶,他师妹巴哈尔古丽在那儿偷偷看着他。
而田博士则一直在抽着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田博士抽完最后一支烟,才道:“你们去拉甫乔克古城找尧乐博斯的卫队长布仑加浦,他好像说过,乌斯满在北塔山有离奇的遭遇。”
田博士看了看袁森和王慧,王慧道:“是的,据说那次剿匪行动到最后乌斯满不战而降。他率领的数万哈萨克民兵,在北塔山一带遭遇到了什么,损失惨重,非战斗减员占了50%以上,剩下的残兵大多投降,乌斯满逃到阿尔金山,后来被俘。”
田博士静静地听王慧讲完,说:“我去查了剿匪文件,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袁森吃惊道:“怎么说?”
田博士道:“这个事情非常蹊跷,以乌斯满在哈萨克部落的号召力,产生内讧的可能性很小,他可能在中蒙交界的北塔山遇到了什么东西。”顿了顿,他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再去一趟北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