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里。
“变态、无耻、下流、龌龊……”
“喂,我说你都骂了我一下午了,都不带重样的呃,不累吗?”
“不累!骗子、混球、猥琐、残虐……”
好了,听了以上片段的小朋友请自觉在脑海勾画一下这个场景,面色因为生气而涨到绯红,两手捆绑在后的美少年喋喋不休的唾骂着,一袭黑金纹龙帝王朝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美少年对面,正为他换上浅紫丽人宫装,玉面含笑,对少年的谩骂似乎无可奈何。
这便是现在我与虢明胭的相处模式,我就不明白了,编剧姐姐你到底是从哪个鸟窝里找出这个鸟人来的?简直是集腹黑变态双性为一体,另外附加异于常人的恋装癖。
从我选择留下来的那天到现在,不过才一星期,他已经吩咐虢国皇宫里的尚衣局加班连夜给我做了不下二十套衣服了,而且件件是女装。
这也就算了,反正上辈子作为一个女人,我对于好看服饰的追求心态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什么他每天都要来给我换几遍衣服,而且还是乐此不疲哒?
我实在是受够了,骂过瘾了就停住嘴说:“虢明胭,我再次警告你哦,你要是这么把我软禁下去的话,我就绝食给你看。”
兴致高昂为我绑着发带的某人,不自觉的反驳我:“你可以绝食啊,正好我比较喜欢嘴对嘴的为别人吃饭。
“……我还会咬舌自尽。”
“正好我可以把舌头伸进你嘴里,你可以试试一块儿咬。”
“……我更会生生憋死。”
“没关系,正好我想尝试一下帮别人渡气呢。”
“……”沉默,还是沉默,我想了想换了个安全系数比较高的话题,“你不是喜欢活蹦乱跳的我吗?你绑的我时间长了,我会抑郁的。”
“是吗?”忙活完的某人停下动作,寒潭似的眸子直看得我心底发毛,良久才破口笑出声说,“看惯了你活蹦乱跳,好像偶尔斯斯文文也比较可爱嘛。”
可爱你个头啦!沮丧的垂着脑袋,我对油盐不进的虢明胭真是彻底的失望了。同样是皇上,人家宁秋水怎么就能一本正经的呢?再不济如夏长天之流,在我停留虞夏的那些天里,除了三不五时的毛手毛脚,也算是绅士一个了,为什么虢明胭你就不能学学他们,知道什么叫知书达理啊?
虢明胭死不要脸的凑过来在我脸颊亲了又亲,看我情绪依旧低迷,才低下头对上我的眉眼,笑道:“小家伙,你可别以为我会像夏长天和宁秋水他们一样傻,被你纯真的外表给欺骗过去。毕竟是传说中的红白莲之一呢,岂会那么简单?我不会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逃开的,所以把你绑在这里,绑在我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才能放心。”
我嫌恶地撇过脸,不去看他一脸欠扁的得瑟表情:“随便你怎么说,你愿意把我绑着就绑着吧,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有时候花费心思的去争取的偏偏是得不到的。”
虢明胭舌尖在莹润的唇上轻舔着,妖冶如同蛇蝎,眸子虽是阴沉,却仍不改笑颜:“那就要看我想得到的是什么了。得不到心我得到人也就算是圆满了,总比某些人连人都得不到要强啊。老实呆着吧,小家伙,我现在可是要办公了呢。”
我暗自生恨,看他步步生莲一般袅娜的移驾到桌案前,翻看案上放着的奏折。
没有虢明胭的允许,太和宫是万万没有人敢接近的,一时四下安静,仿佛没有人烟。我垂着头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几次脑袋磕到了茶几上,都被我下意识的猛抬起头,再接着打盹。
如是再三,再怎么坚强不屈,我也得屈尊求饶:“虢明胭,我要睡觉。”
虢明胭低低的在我身后笑着:“我刚才还在估算着你能坚持到几时,想不到这么快你就开口了。好了,宝贝,看在你主动开口的份上,我允许你一个时辰的自由休息时间,不过范围仅限于我双臂环抱一圈以内,怎么样?”
还怎么样,这人就是太会鼻子里插大葱—装相(象),才会让我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里。
疲惫的点点头,我不打算与他计较太多,只好同意他的意见。
虢明胭像是早料到我会这样,头都没点完呢,他就冲到我面前,解绳子解扣子的一阵倒腾,把我拦腰抱起,直直走到书案前,一把将我的头扣在他的肩膀上搁着,说道:“你就趴在我怀里睡吧,我今天公事繁忙,没有时间陪你在床上歇着。”
头枕着他的肩膀,我有种吃馒头被噎到的感觉,半天喘不出气儿来,您老人家公务繁忙,就让我睡我的你忙你的好了,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一手抱着我,一手批奏折啊?
考虑到这个提议提出来也是十之八九被驳回的,我打个哈欠,只好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并小人得志的暗暗想着,今晚一定要多吃点,吃胖了好压死这个变态不要脸的。
何时出了太和宫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我是被饭香给勾醒的,醒来时还不甚雅观的坐在虢明胭的大腿上,瞧见那厮正拿着筷子往面前碗里夹菜。
看着桌子上的珍肴美味,我是食欲大开,搓着手就准备嚯嚯开吃。不想虢明胭一手就掐在我腰间,疼得我皱眉不解的回头瞪他:“干什么啊你?”
“不干什么,只不过提醒你,醒了之后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呢?”
虢明胭谈笑自若的把筷尖儿上的脆皮鸡放入嘴里咀嚼着,我看着他鼓动的腮帮子,只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亲过去,深深地亲过去!******!
“嗯,味道不错哦。”虢明胭满意的点点头,不知道是在说我,还是在说那块鸡肉,不过看得出来他现在算是心情愉悦。
痛快的给我捡了一只鸡腿,虢明胭伸手拿起递到我嘴边:“乖,张开嘴,吃一点。”
我垂眸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双手:“大哥,我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用不着您老人家这么费心的伺候。”
“哦?”虢明胭顺着我的目光也看了看我的双手,似笑非笑,“今儿动的了,明儿万一有点什么擦伤割伤划伤,可不就不能动了吗?”
我心头一紧,利利索索的把手收回袖中,张开嘴叫道:“你喂我吃吧,我突然觉得有人喂着吃饭好幸福哦。”
虢明胭会意轻笑,把鸡腿塞到我嘴里:“我也觉得喂别人吃饭很幸福哦。”
良好用餐的气氛就这样被虢明胭无情的摧毁掉了,结果上好的鸡肉吃在我嘴里也是食之无味。
入夜。
虢明胭一手横陈在我腰间,一手摩挲着我的眉眼,笑就笑吧,丫他还淫笑,明明已经是夏季了,被他那笑容一吓,我只觉背后冷飕飕的。
像是察觉到我的不安,虢明胭脸上的淫笑更重,说话之间,唇瓣不时擦着我的耳廓:“是不是现在很紧张?很兴奋?很刺激?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下面会对你做什么?”
我微微哼了一声,不敢多言。
虢明胭分明得寸进尺:“要不我先给你描绘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比如比如我是先脱你上衣好呢,还是先脱你裤子好呢?脱完了是先亲亲呢,还是直接就做呢?要不你选选。”
我更大声的哼了一句,仍旧不敢多言。
虢明胭却似了然,点头自顾自的说:“你说直接做啊?那好办啊,来时我从虞夏那里偷拿了不少好药,你知道的他们国家好男风嘛,对这个很有研究。要不咱们现在就试试?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我更加更加大声的哼了一声,几乎要吐血,你大爷的,你把我嘴巴给堵上了,让我怎么说话啊?
虢明胭才不管自己的逻辑思维怎么混乱,一双魔手就要伸到我的衣襟里,我这才知道怕了,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嘴里呜呜咽咽哭不出个所以然来。
虢明胭怔怔的把手僵在空中,看着我泪如雨下,叹了口气:“总算是看见你真实的情绪了,我带你回来这么多天,除了骂我,你总是不哭也不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乖巧的不像话,太医说你这是神思迷了心窍之症,严重了就可能一日日消沉下去再醒不过来。现在,可算是好了。”
我戛然止住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虢明胭怜爱的将我口中塞着的帕子拿掉,摸摸我的头说:“我听说,你第一次知道自己嫁给夏长天时,气愤得都跳了菊花台了,我就在想着倘或我把你带回虢国皇宫,再娶你一次,你会怎么办?会不会也去找个楼台跳了一了百了。不曾想,你一路上都沉默寡言,我逗你一句,你才肯骂我几句,我不逗你,你就发呆,总归不是好事。这些天我想尽法子引你哭,你怎么就那么倔强,可以狠心的忍那么久,忍到我都心疼。”
胸腔里原本淡然跳动的心骤然缩紧,我偷偷用手捂着胸口,说:“你给我男扮女装,把我绑在椅子上,不让我吃饭,不许我睡觉,就为了让我哭吗?”
“嗯。”虢明胭的双眸里有些许哀伤,伸出手缓缓抱我入怀,“花生啊,你本来就是要嫁给我的,也许之前是我错了,那么轻易的就把你送给别人,但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所以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吧。只有你好起来,我这心口才能好受一些,入骨的心痛你可知有多难受吗?”
我在他怀里潸然泪下:“虢明胭,为什么我总是在错的时间里遇上错误的人呢?”
吹拂在耳边的呼吸刹那凝滞,虢明胭缓了好一会儿,才抵着我的肩胛笑说:“那么,便是天意如此,算不得错了。”
我低低的长叹口气,随着他的力道躺倒在龙床之上,头顶的明黄帐子亮的醒目,我翻个身窝进虢明胭怀里,攥着他中衣的领子,一点一点陷入梦境。
梦里是大片大片的荆棘,我徒步走在上面,脚掌火辣辣的疼,斑驳的血迹洒满一路,影影绰绰的轮廓在前头一直指引着我,多少次我想追上去看看那个人的面容,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早晨醒来,跑出去搜查了一下周公解梦,说是“道泥荆棘事不成”,我琢磨琢磨,难不成是警告我最近别做什么事?
看了看被松绑的手脚,我决定听从周公的话,老老实实回屋子里等着虢明胭下朝回来。
在屋里翻翻捡捡的看了一些书架子里放的杂书,估摸着差不多该到用膳的时候了,正要去洗洗手,冷不丁屋子里的湘妃帘子被人掀起来,领头进来的一个宫女跪下请安说道:“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我拿着书简怔了片刻,想起出嫁时江凌玉塞给我的信,这皇后娘娘应该就是她吧?
看了看铜镜子里映出来的姣好面容,我不自觉有些厌弃,挥手对着还在跪拜的宫女说道:“请皇后娘娘进来吧。”
宫女并未起身,只是略微有些迟疑:“这……皇后乃是六宫之主,应当是姑娘出门迎驾。”
我笑了笑,褪下手腕上的七彩珠链交给她:“你那着这个去见她,她自会明白了。”
“是。”宫女接过链子,温顺的磕头退了出去。我在屋子里心神不宁的踱了几步,敲敲数着数掐算时间,大概过了两分多钟,帘子才再度被人掀起,一身朱红大袖袍的宫装丽人痴痴地站在帘子开启之处,良久才从丹唇中吐出一句:“莲花生,别来无恙。”
我蓦然笑开,看着那个灿若云锦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向我,越来越见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