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笑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逸悦的视线中,她忽然发力狂莽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像一只黑色的鹰闪电般在密林中穿行,穿行中,她抽出她的剑,剑光如匹练,照着她苍白的脸,忽然银光乍暴,她的人已飞起,狂风般旋了出去,狂风过后,是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小笑定定地落在地上,回剑斜指苍穹,她的身后,破叶雪花般飘舞,落了一地,风温柔的吹过她的脸,她的脸并不温柔,她沉浸在一种感觉之中,这种感觉萧索,惆怅,又像手刃仇人的快感,她有仇人吗?她的仇人又是谁?已而她的目光,变得冷酷而肃杀,眸子中透着一种野兽般的光茫,就像一个职业杀手,现在她正准备去杀一个人。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杀一个并不认识人的可以不带任何感情,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怎么可以痛苦?要是带着感情,那么自己就会痛苦,而一个痛苦的人生却不是任何人想要的,一个人活着快不快乐并不是如何去避免痛苦,而是如何去看待痛苦,小笑好像很明白这个道理,她杀了不少人,感觉就像宰了几只狗而已,从刚开始杀人呕吐,到后来麻木,而后处之泰然,的确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
现在她忽然感觉有点紧张,紧张的原因并不是担心杀不掉这个人,而是担心她的梦是不是能够实现了,没有人能够知道她隐秘的心与隐秘的痛苦。她将她的剑回鞘,吞下一口唾液,紧了紧自己的衣服,便像一只花豹行走在密林中,谨慎而神秘。
林中静悄悄地,她行了好久便听到了一阵呼喝之声,神秘的山林,有一个人在练武,小笑慢慢地将面纱拉下,缓缓地贴近,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人,肌肉虬结,浑身是汗,这个人居然是廖定天,她原来他是来找来廖定天的,这些天廖定天为了练鬼王神功,偷偷地跑到这儿来,他正全神贯注,每一掌挥出,便发出一种令人恐怖的“呜鸣之声”,而他的脸有一种诡异的狰狞之色,但是他的理智看起来还是很清醒的,他的鬼王神功又上了一个台阶,他的头脑已比以前清醒了许多,他越练越振奋,全然不知危险已经来临,小笑慢慢地抽出了她的剑,原来她要杀的人是廖定天,她慢慢地贴近了一株大树,她的人便像一张纸贴在了树上,大树旁正放着廖定天的衣服,只要廖定天练完功去取衣服,小笑突施一剑,那么廖定天必死无疑,因为那时廖定天已经疲惫,而且防不胜防,小笑相信,天下任何人在这种条件下也敌不了她的这一剑。
红日越落越低,空气中有了一股凉意,风也起来了,不出小笑所料,廖定天开始收功,气沉丹田,他的人已全部放松,是一种运功之后的彻底放松,现在廖定天开始向她走来,小笑突然有一种兴奋,一只危险的猎物竟然要这样让自己干净利落地除掉了,廖定天走来了,他呼吸十分均匀,脚步很有节奏,他一点也没有发现异常,小笑全神贯注,她握剑的手,开始收紧,她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这只手上了,只要一击,一击,足矣,然后她便可以毫不表情地转身离开,心中清淡如水,毫无一丝介怀,这就是杀人的最高境界,然后她再去杭州最好的一家茶馆,品一壶上好的龙井茶。
廖定天终于走到树前了,他拿起一条干毛巾,擦起了脸,毛巾盖住了他的脸,挡住了他的视线,千载难逢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小笑突然出手,雪亮的剑光一闪,可惜她没有感觉到利剑刺入肉体的柔韧之感,只听到“当”地一声响,声音几乎要震破她的鼓膜,剑身开始一阵颤抖,这不是刺入肉体的感觉,小笑一惊,身子惊鸿般跳天,一个女子恣意的笑声响在耳畔,再看廖定天光着上身,须发皆张,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他的右手,提着他的刀,一字字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我?”
小笑身子一正,挥剑直指,发懵的头脑立即清醒,她的剑正指着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绿衣服女人,女人很美,很艳,风华绝代,在这样一个漂亮的自信的女人面前,小笑心中忽然有种刺痛,尤其那女人自由飞扬的神态,女人无拘无束的冷笑道:“说你呢,你为什么要来杀他?”
小笑冷冷道:“我杀人不需要理由!”
那女子道:“有的人杀人为了钱,有的人杀人为了仇,总之杀人还是有一定理由的,不然的话,这个人就是毫无理由的在世上活着,岂不是行尸走肉一个?或者有一种动物可以和她比拼,这种动物我们称之为猪!”
小笑道:“你讲的这些道理我不懂,我来这儿也并不是为了听你讲道理的,现在最有理的东西就是我手里的剑!”
那女子道:“好像你的剑也并不是有理,如果有理的话它就不会在背后暗算别人了!”
小笑道:“难道你不是在别人身后暗算吗?”
小月道:“彼此彼此,现在我们以二敌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笑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有用我手中的剑说话!”
那女子俏脸一板,叱道:“好个野性的丫头,竟然夸下这么大海口,老娘倒要试试你身手!”女子说完抽出身上小刀,将刀晃了晃,身前白花花一片,廖定天叫道:“小月姑娘,手下留情,抓活的!”
小月道:“抓到再说,丑得自然能活命,俊的可就不好说了!”话声未了,早欺到小笑近前,“唰唰唰”白光闪闪,小月衣袂翻飞,眼花缭乱,小笑不敢怠慢,一个斜掠,斜刺里一剑,如三千里极光飞逝,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响起,小月身子急急偏在一边,小刀贴着她身子硬生生将小笑的剑挡住,那把小刀不愧为过一刀的宝刀,竟然将小笑的刀锋擦去,小月惊得一身冷汗,此时她门户大开,小笑早将剑抽回,又是一个斜纵,剑走偏锋,那把剑向内圈来,情急间,小月只好跟着剑旋去,那把剑却越绕越紧了,危难间一声大喝:“女刺客,休得如此放肆!”一股劲风卷来,小笑跃起来,廖定天的大刀堪堪从脚底下划过,她在空中身子一拧,脚尖在廖定天的大刀上一点,身子便射了出去,她的脚刚着地,又一点,身子又跃了起来,显是要逃走,小月俏脸绯红,一抬手,几片白光旋着方向向她飞去,小笑挥起剑,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身子快速地闪动着,小月两手一阵连珠炮击弹,梅花镖竟然接二连三地飞了出去,有如过江之鲫,连绵不绝,遇此阻滞,小笑不敢将背后完全暴露,只得停下来,凝心扑击小月的梅花镖,口中冷笑道:“没想到天下第一黑手的梅花镖不过尔尔,最多只能跟我玩玩游戏!”她嘴上虽如此说,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扑击得也变得狼狈不堪,小月叱道:“野丫头,我这游戏能玩死你!”说着,脚上如风飘起,身子与小笑已近了许多,她抽出小刀,喝道:“刚才老娘一不留神,让你得了一手,现在我们再比过!”一团绿影与黑影绞在了一起,尖锐的刀剑声和着女人尖锐的叫声,两个女人犹和仇人相遇一般,杀得难解难分,树林中出现了两只蝴蝶,一只黑蝴蝶和一只绿蝴蝶,在翩飞急舞间,碎叶与草屑飘荡着,突然一切嘎然而止,三个人都住了,廖定天道:“现在你最好不要动了!”他手里的大刀,已架在小笑的脖颈上,小笑果然一动不动了,她静得就像远古森林里的一块石头。
小月叱道:“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野丫头,这么狂!”她伸出手在小笑身上的穴道一阵乱点,又伸出手向小笑的脸上一抓,小笑的面纱被扯到,一张清秀的脸现了出来,只是显得冷漠无情,她白晰的脸上,正有五条抓痕,小月道:“这张脸挺标致的,再加上这么野的性格,肯定是人间祸水一个!”
廖定天道:“只要你说出来,为什么来杀我,今天我可以不杀你。”
小月嗔道:“为什么可以不杀她?你难道怜香惜玉了,你们男人都是,遇见漂亮的女孩都喜欢网开一面,说,你是不是想娶她?”
廖定天冷冷道:“我现在是审问的,不是被审问的,请你不要胡说八道,也许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小月道:“杀人,没有人不是迫不得已的,就像你们男人爱上漂亮女孩也是迫不得已的一样,你们男人总是能找到许多亲近漂亮女孩的借口,可笑啊可笑,既然喜欢直接说不就得了吗?没必要拐弯抹角,含糊其辞!”
小笑冷漠的脸忽然现出怒色,她忽然对着小月“啐”一口,小月一跳,唾沫星子还是飞了些在她身上,小月大怒,跳将过去,“啪啪啪”狂扇了小笑几巴掌,打得异常响亮,又用手在她身上狠狠地掐了几下,廖定天喝道:“够了没有?”他用手将小月推了开去,小月却飞起一脚,踢了小笑一下,小笑痛得跌倒在地,廖定天拽着她的肩,将她提起,小笑冷漠的脸上忽然流下泪来,小月冷笑道:“不要装得楚楚可怜,没想到你小年纪,竟然学会用眼泪去骗取男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