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日光缓缓升起,暖洋洋地洒了一地。芍药笑眯眯地推开窗子,扬着脸感受温暖日光。窗外院落,梅花还在枝头,在熠熠日光的照耀下仿佛蒙上了一层金纱,别有一番独特滋味。
日光从窗子透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微有凉意的清风。床榻幔帐之后的女子轻轻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声音透了出来,“芍药,好冷。”
她往锦被了缩了缩,芍药却撩开厚厚幔帐,冷风溜了进来,惹得女子打了一个激灵。芍药哈哈一笑,道:“小姐忘了今日要出门么?”
沐昭一拍脑门,惊呼道:“是哦!什么时辰了?”
“辰正时分了。还早,小姐不急。”芍药应道。
沐昭听罢,麻溜地起了身,芍药忙从屏风上拿了披风给沐昭披上,口中道:“小姐小心着凉了。”
沐昭略略颔首,随后梳洗打扮。化了雅致的梅花妆,配以淡雅素净的罗裙,外罩一件绯红大氅,颈上挂了萧旌赠予她的同心玉牌。
“小姐愈发美了,芍药要是个男子,定也会小姐动心的。”芍药的嘴极甜,一大早便就哄得沐昭十分高兴。
沐昭笑着转身捏捏芍药的鼻子,面上显然带了丝宠溺,“一大早的,嘴上抹了蜜么?”
芍药娇俏一笑,“芍药说得可是大实话呢。小姐这般倾世容颜,怪不得王爷对小姐神魂颠倒呢。那什么严家二小姐,怎能与小姐比呢?”
熟稔地挽住沐昭的手,面色忿忿,“严二小姐的脸皮也着实太厚了,王爷都不搭理她了,她还要每日上门来,真真不知道她从前那名门闺秀的美誉是从哪里来的?”
沐昭略挑一挑眉,“王爷不想理她么?怎么我瞧王爷乐意得很,还手把手教导她学习瑶琴?”红唇稍稍嘟起,隐隐有些醋意。
芍药双眼一亮,笑着望着沐昭,“小姐果然是吃醋了,怪不得昨日都不理王爷呢。”
昨日沐昭气走严华凌之后,便再也没有理过萧旌。萧旌不知沐昭生气,急得直挠头,在连玥阁院子坐了一下午,也见不得沐昭一面,只能干着急。
沐昭脸色一红,微微有些窘迫,“我这才不是吃醋呢。”
“小姐就是生气了!”芍药笑眯眯地盯着沐昭看。
沐昭愈发窘迫,丢下芍药一人跑了。芍药在后头直嚷着:“小姐就是吃醋了,吃醋了!”气得沐昭差点没把芍药抓起来打屁股。
萧旌一夜未睡好,早晨醒来时双眼迷蒙,没有一点儿精神气儿。眼圈微有鸦青之色,口中更是连连叹息。
想了一晚上,他才想明白,昭儿昨日是恼他与严华凌过于亲密了。昭儿素日沉稳,可在感情上却十分敏感,还有些微孩子气儿。哄她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哎……”萧旌沉沉地叹息了一声,用热热的毛巾敷脸。热气扑在面上,让他的精神顿时好了起来。
“王爷为何大清早地长吁短叹的,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儿么?”忽而一个婉转悠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萧旌听见这声音,直皱眉头,她怎么又来了?无奈放下毛巾,朝身边丫鬟道:“严小姐到了,怎么不通报一声?”微有凌厉之意,语带愠怒。
萧旌也不出门,只站在里头道:“严小姐,本王方才起床,还请严小姐在前堂等候,本王等等就来。”
外头严华凌一愣,心中漾起一丝怒意,萧旌这意思分明是在将她往外头赶。为何那个低贱的丫头能入住他的房间,而她连他的房门都不能踏进?
气愤地绞着手里的绣帕,面上却漾着笑意道:“华凌在此等候便好。王爷这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极好,恰好华凌可以赏梅。”
“外头冷,严小姐还是在前厅吧!”隔空对话,显得特别冷漠。
严华凌拢了拢身上大氅,只觉得扑面而来的寒风凉透了她的心。这几日,她故意亲近萧旌,时时露出对他的情意来。她不相信萧旌会不懂她的心思,可他为何能这样狠心地对待自己,连一丝温暖都不肯给自己?
思及此,严华凌便愈发恨起沐昭来。自己这样难堪,就是那个低贱的丫头害的。兀自攥一攥绣帕,沐昭,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这般难堪的滋味。
狠狠吸了吸鼻子,忽听得外头隐隐传来沐昭的笑声。严华凌挑一挑眉,忽而露出一丝冷笑,转眸朝屋里萧旌道:“王爷,忽然有些冷,华凌能进来暖暖身子么?”
未及萧旌出口反应,严华凌便已率先冲了进来。恰时,萧旌正要出门来,于是两人便扑了个满怀。男子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纵然是有心有期许的严华凌也不由得红了脸。
“王爷!”在萧旌还没反应过来,便就已听到芍药传来的惊呼声。
萧旌心底一咯噔,抬眸时果然见沐昭寒了目光,极其冷漠地望着他。萧旌心急如焚,忙将严华凌推开,朝沐昭奔去,道:“昭儿,你听我解释,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沐昭却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冷冷地望着他,“严小姐容颜倾城,与王爷倒也极配!”心犹如针芒在刺,差点疼得她透不过气来。
那一个怀抱是她的,萧旌怎么能,怎么能揽着别人入怀。
严华凌站在萧旌身后,得意地望着沐昭,用唇语告诉沐昭,“王爷喜欢我,他不属于你一个人!”
沐昭紧紧抓着裙裾,勉强自己镇定下来。
“昭儿!”萧旌似看出沐昭的不妥,情急之下抓住沐昭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力道,惹得沐昭“嘶”了一声。萧旌忙松了松手,疼惜道:“昭儿,你没事儿吧,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沐昭冷漠以对,“这点儿疼算什么?”心中的疼才叫疼。
萧旌的情话反反复复在耳边响起,可眼前情景,却叫沐昭万分难堪痛心。为何,连萧旌都做不到?
萧旌慌乱非常,见沐昭冷漠如斯,更是心疼,”昭儿,事情并非你所想那般的。你听我解释好么?方才严小姐与我不过是凑巧。她要进门,我正要出去,所以我们才会撞在一起。”
沐昭抬眸冷声道:“是么?”冷冷一笑,目光愈显清寒,“什么时候,严小姐竟能自有出入王爷的住处了?”
即便方才的情况是意外,可是,严华凌自有出入明墨轩是事实。不过短短三日,他们,竟这般亲密了么?
沐昭垂下清眸,再不想去瞧萧旌。她原就知道严华凌心思不单纯,定是刻意接近萧旌。她原以为,凭萧旌的睿智,也能明了严华凌的意图不轨,会与严华凌保持距离。
可是,萧旌不单不将严华凌挡在门外,反而每日细心教导瑶琴,如今更是让严华凌登堂入室了。
沐昭多么不肯相信,可是眼前这一幕幕,由不得她不信了,是么?
感情,真是一个脆弱的东西,这般就能让浓情蜜意的两人心生了间隙。
严华凌直在心底暗笑,面上却尽是慌色,“沐昭小姐,是我不懂规矩冲进王爷的房里,才……沐昭姑娘,有什么气儿你尽管朝我来便好,千万不要误会了王爷。”
沐昭冷冷扫过严华凌,那冷意让严华凌不禁心颤,“严小姐乃大家闺秀,冲进一个男子的居所,不怕外人传闲话么?”心中愤恨,嘴上亦有些管不住了。
“我……”严华凌似被沐昭的寒意吓怕了,泪盈于睫,眼见着那泪水就要落下来,奈何她硬生生忍住,反而叫人更加怜惜,“是华凌错了,对不起。王爷,华凌放肆了!”说罢,便就扑在身后丫鬟怀里低声哭泣起来,“茗儿,我不活了,今日的清誉尽毁了。”
茗儿连声哄道:“小姐莫哭了,这都是误会,只要同王爷解释清了便好。”
茗儿边哄着严华凌,边转眸朝萧旌道:“王爷,小姐今日闯进您的院子里,是为了向你讨教瑶琴技艺。小姐昨晚练了一宿,却总觉得不满意,故而一大早来此讨教。方才小姐在前厅等了大半个时辰,见您还是没起,才到院子里来瞧瞧的。王爷明鉴,请您念在小姐一心学习瑶琴的份上,劝劝小姐罢!”边说着,只斜眼睨沐昭,眼眸中极尽怒意。
沐昭瞧着主仆两人做戏默不吭声,她还在等着萧旌,等着他如何反应,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快就要背叛她。
萧旌微微蹙眉,牢牢将沐昭护在怀里,力道之大让沐昭轻易不能动弹,朝严华凌道:“都是误会一场,严小姐别挂在心上。只是严小姐,本王往后恐怕不便再教你瑶琴了。昭儿身子不好,本王要悉心照料她。”虽是与严华凌说话,眼神却只落在沐昭身上。
严华凌恍自一怔,含泪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萧旌,她未曾料到萧旌竟然这般无情地打发她。她的清誉,她的情意,竟这般一文不值。
“京中有瑶琴大师,本王可以为严小姐介绍一位,相信他们比本王更能教好严小姐!”
严华凌本以为萧旌是温柔的,可临了她才发现,萧旌是冷漠无情,他的温柔不属于她,而是属于他怀里那个女子。
严华凌忿忿地瞪了一眼沐昭,转眸朝萧旌楚楚道:“既然王爷这般说,那华凌往后便不多打扰了。”眸中有泪水盈盈落下,定神瞧一眼萧旌之后,捂脸羞愧跑了。
“小姐!”茗儿愤怒瞪了一眼沐昭之后,慌里慌张地也跟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