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众人反应过来,那叫喊着的人就已冲了进来。她浑身是血,行步踉跄,却抓准了方向朝沐昭直直冲来。萧旌连忙将沐昭往自己身后一带,抵住那人的撞击,抬脚狠狠踹去,厉声喝道:“放肆!”
“噗……”顿时有鲜血从宝鹃口中涌出,她趴在地上有片刻不能动弹。原本她便已受伤颇重,又被萧旌踹了这一脚更是伤上加伤。沐昭忙上前去瞧,“宝鹃,你怎么样?”
宝鹃艰难地抬起头,血腥之气顿时扑面而来。她脸色极其惨淡,奋力望着沐昭微微一个惨淡的笑容,“二小姐,救我!”话音刚落,宝鹃便就晕厥了过去。
皇后见不得这样血腥的场面,恶心之感从胃里涌了上去,差点儿便就要呕了出来。雯蔚忙奉上一杯热茶与皇后喝了,皇后这才稍稍舒服了些。只是面色还是惨淡,勉强撑着道:“皇上,现下可怎么办?”
皇帝怜惜地望一眼皇后,祝福她好生坐着歇息,方才吩咐秦龙海:“秦龙海,差人将宝鹃扶到西厢房去,再去差人请徐玉过来。”
“是,皇上!”
宝鹃被安置下来,又请徐玉看了,打发婢女们上了伤药,再灌了一大碗汤药,这般宝鹃的性命才得以保全下来。徐太医道:“贼人太过狠心,刀刀致命,若非宝鹃姑娘逃得快,只怕……”徐玉连连摇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谁能会宝鹃下这样重的手。
众人俱是一惊,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行宫里行凶?
皇后满是惊惧,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害宝鹃?”复又似想起什么的,惊慌道,“皇上,贼人既然能伤了宝鹃,那惠嫔……”
皇帝亦陡然变了脸色,“秦龙海,传朕旨意,着朱明昌守护秋梧院,绝不会让惠嫔受到一点儿损伤。否则,朕唯他是问!”
“是,皇上!”秦龙海略带尖锐的声音听来让人有些许的不适,更叫静妃震了震。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许的惊慌,连手亦没由来得颤了颤。
顾妈妈叫静妃神色不对,忙上前握住静妃的手,轻声宽慰道:“娘娘莫怕,有老奴在这儿。”
静妃稳一稳心绪,朝顾妈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么多年,最疼惜自己的也唯有顾妈妈而已。
宝鹃缓缓苏醒过来,只是精神却还有些恍惚,瞧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不禁有些瑟瑟。她环顾了四周,最终却将视线落到了沐昭身上,眼眶一红,眼泪瞬时落了下来,“二小姐……”
沐昭心中一揪,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温然道:“没事了,没事了,没人敢再伤害你了。”
宝鹃红着眼眶,面上满是羞愧,“二小姐,宝鹃对不住您。您,您为何还要救我?”
沐昭低声轻叹,旋即又漾了笑容,温和道:“是皇上、娘娘救了你。”稍顿一顿,又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最要紧的是你自己的身子。且好好歇着罢。皇上、娘娘自会为你支持公道。”
宝鹃紧紧抓着沐昭,似乎是在抓住救命稻草,她哭着道:“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奴婢知道,昨日若不是您,宝鹃现在已经没命了。”泪水盈盈,衬得她苍白的面容愈发楚楚,“活该是宝鹃的报应,宝鹃不该诬陷二小姐。可是,宝鹃实在是没有法子。若能护得惠嫔娘娘和侯府一门安然,便就是要叫宝鹃下地狱,宝鹃也心甘情愿。二小姐,宝鹃求您救救惠嫔娘娘。宝鹃定然以命偿还昨日的罪过!”
宝鹃放手一搏,似乎要将实情和盘托出。她拖着沐昭呜呜咽咽说着,言语悲戚,叫人忘了她昨日的过错,反而愈发引人怜惜。
“二小姐,宝鹃知错了,以为顺着那人的心意就能护得惠嫔娘娘和侯府安然,可没承想那人竟会这样歹毒,还是不肯惠嫔,如今还要杀我灭口!”宝鹃瞪着双眸,双手紧紧抓着锦帕,眸中有恐惧、绝望、懊悔,尽数掺杂在一起。
沐昭安抚地握一握她的手,道:“别怕,有皇上、娘娘在这儿,定然不会叫你出事儿的。”
皇帝其实昨日便就发现宝鹃异样,如今听到她的话却还是震惊不已。竟真的是有人威胁宝鹃,如今更是胆大包天,在他眼皮底下动手。皇帝攥一攥拳,眸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秦龙海,立即派遣人去捉拿凶手!”
秦龙海似从未见过皇帝这么大的怒,心中不禁一震,只是毕竟他在宫中服侍多年,喜怒皆不形色,面上依旧沉稳,应道:“是,皇上,奴才立即遣人去。”
皇后隐隐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的事情越来越复杂,惠嫔昏迷不醒,宝鹃又险些命丧黄泉,是谁这样狠心,非得逼死自己不可?抚一抚额,方道:“宝鹃,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二小姐,又是谁要杀你灭口?你一一说来,若有半句假话,本宫可不会再像昨日那般手下留情!”
宝鹃紧咬着唇畔摇头,潸然泪下,却硬是不肯开口到底是谁指使她。
皇后闪过一丝不悦,她可没有那个闲情去哄着宝鹃,“若你不说,本宫便马上治你的罪!”旋即朝静妃道,“静妃,借你的软鞭一用!”皇后一改平日宽厚,愈发地凌厉起来。
静妃心中一震,一面担忧宝鹃将她供出来,一面又想维持她的和善宽和,旋即劝道:“娘娘息怒。宝鹃此刻定然还处在惊惶之中,不若等到宝鹃冷静下来,再由臣妾来问话。也免得旁人说咱们逼供手下人。”
皇后冷哼一声,冷然瞪一眼宝鹃之后,方才温婉朝静妃道:“还是静妃谨慎仔细,此事便交由静妃处置。”
“请娘娘放心,臣妾定然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静妃轻咬着牙道,眸光中更是闪过一丝冷意。
宝鹃惊惧一抖,抓着沐昭的手更是瑟瑟。沐昭觉察她的异样,便兀自紧一紧手以示宽慰, 旋即又抬眸朝皇后道:“长姊,我想留下来陪陪宝鹃。”
静妃神情一凛,面上似有不悦闪过,只是笑意却愈发温婉得体,“娘娘,二小姐素来聪慧,有她帮着臣妾一道,想来会事半功倍。”
皇后如何能不知静妃的意思,不过是想将小昭卷进这些个龌龊的事情来。可是她自打认了小昭为义妹,便不想再让小昭涉险,只愿一世安康幸福也就罢了。微蹙一蹙峨眉,道:“小昭如今已然不是我未央宫的温人,这后宫之事她怎可参与?她心善陪陪宝鹃也就罢了。旁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静妃若是觉得一人无力承担此事,那本宫便传玉贵人来帮衬着罢!”
静妃见皇后驳了她的面子,心中不禁有一丝愤愤,只是到底无关紧要,反而沐昭不插手宝鹃之事与她来说再好不过。旋即漾着笑意道:“那便多谢娘娘了。有玉贵人帮衬着再好不过了。”
皇帝本是盛怒不止,见皇后已然妥善处理,便稍霁了神色。皇后温婉道:“皇上,咱们回屋歇着罢。宝鹃这里自有小昭看着,想来再不会有事的。等宝鹃稳妥些,咱们再来细究罢!”
皇帝颔首微笑道:“便就听你的罢!”转眸朝静妃吩咐:“静妃,此事既已交给你去处置,你便要仔细查明,千万别让朕失望!”皇帝特意加重“失望”二字,含笑双眸在静妃看来却别有意味。
皇帝,到底是在疑心她。否则,他不会这样轻易交权与她,更不会让插手宝鹃的事情。静妃灿然一笑,恭顺的模样丝毫不露心中的惊慌,“臣妾定不负皇上、娘娘所托,定然会查明惠嫔与宝鹃一事,给皇上和娘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帝略略颔首,转眸朝萧旌道:“八弟,捉拿刺杀宝鹃的凶手便交付你去处置。朕乏了,且先回屋休息。”
“臣弟遵旨!”萧旌福身领命。
众人福身恭送帝后出去。静妃略挑了挑眉,朝宝鹃道:“宝鹃,你且好生歇着,本宫迟些时候再来问你话。”伸手抚了抚小指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幽幽一笑,“只是本宫比不得皇后娘娘宽厚,这回话你可得想仔细了说,若有半句假的,可不是皇后娘娘几句斥责便罢了。你若在本宫面前有妄言,本宫定狠狠地罚你。外头的红梅不够红,你若是想以你命染红颜色,本宫也绝不会拦着!”
宝鹃闻言瑟瑟,只躲在沐昭身边。沐昭面色如常,只道:“静妃娘娘何必这般吓唬宝鹃?宝鹃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丫鬟罢了,娘娘若再吓唬,仔细她心神乱了,到时更说不清话了。”
静妃微微勾了勾唇,道:“二小姐倒是心胸宽广,本宫真是自愧不如。今儿若是换做本宫,可不会像二小姐这么宽厚,不计前嫌!”
“到底从前同在宫中,知晓宝鹃的为难之处,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沐昭对上静妃双眸,再没有从前的畏惧,反而愈发坦然起来,“静妃娘娘方才亦不是劝了长姊一回么,想来也是可怜宝鹃的。”
静妃敛了笑意,冷冷道:“二小姐伶牙俐齿,本宫自弗不如。不过本宫奉劝二小姐一句,别白白地与人好心,反而伤了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