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海之内,阳光化作了道道水晶光柱,树冠之下,虽不算阳光明媚,也不显得昏暗低沉。因为这树林之中既没有灵鸟合鸣,也无妖兽争啸,所以倒显得另有一番宁静格调。
树林之中,树荫叠延,左右望不到头,一处处树冠缝隙,阳光透射而下,这才能看得到一丝半点的天空。下一刻,一道身影晃过,撞碎了这道光芒,一掠而过,没有停留的向着远方急行。
接着,又是一道身影跟随晃过,身姿摇曳,带起空中的尘埃飘动,直扑前方那道身影而去。却还没等那阳光之下的显眼尘埃落下,接连着数道身影冲了出来。
阳光之下,那根根触须伸展开来,滑动着空气,一张张大嘴狰狞裂开,唾液飞溅,洒在树木之上,升起搓搓青烟。
“这秘境除了那些大嘴巴触手怪物,就没点其他活物了吗?”
牧渔在长嚎,衣衫破烂,布条在风中摆动作响,一脸狼狈。在其身后,七八张大嘴在不断嘶吼嚎叫,声音在这树林之中回响,不绝于耳。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的精神支撑不了几次血气融合了!”
牧渔心中思索,但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摆脱身后那些大嘴巴的追杀。
“本以为这秘境之中遍地都是机缘珍宝,想不到却是遍地都是妖兽!”
牧渔恍神的刹那,身后紧跟的那只大嘴妖兽忽然加速,三根腾须化作长矛,直取牧渔后心。
“给我滚!”
牧渔双眼一蹬,体内血气与佛光在胸中交汇,在精神力的接引之下,融合进化,化作一道精纯的紫金色能量,流转到了手掌之上。
嚎!
牧渔一脚踏在树干之上,转身便是一记手刀,接连斩去了两根腾须,直到这一记手刀落上第三根腾须的时候,手掌上的紫金色能量忽然一暗,只是稍稍将那腾须斩开了几分,而没能断开。
咄!
那妖兽咆哮,腾须依然刺了过来,虽说稍稍偏离了几分,但还是穿透了牧渔的肋下。
“啊!”
牧渔痛呼,却不敢停顿,顺势向后一跃,任由鲜血飞溅,调转身去,继续逃行。只是转身后跃的刹那,却忽然视线一暗,头脑生痛,差点直接撞上了后方的树干。
“糟糕了!”
牧渔管不了还在流血的肋下,脑中《妙叹经》在疯狂运转,脑海之中的那尊大佛高坐,所有佛光都在脑海之中流转,佛光披身,那大佛越发端庄神圣,有股静怡祥和之气流转,脑中的痛楚这才稍稍减弱。
牧渔自储物戒之中取出一瓶丹药,也没去看是什么,直接倒在了嘴里吞下。将那瓶子一丢,便也察觉到那丹药渐渐划开,药力生热,抵达了五脏之中,那血气烘炉轰鸣,血气也开始渐渐回复。
只是此时还在急行,那烘炉全凭药力推动,血气的恢复速度也没有多快。
“咦!”
牧渔眉毛一挑,忽然察觉脑海之中有些异动。那大佛沐浴在佛光之中,形象越发耀眼和端庄,那本模糊不可直视的面貌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好似面带着微笑,吹散了脑中的闹人迷雾,连带着牧渔的思绪都清晰了起来。
那佛像越发生动,佛光也起了变化,不再恣意游走,而是渐渐汇聚凝实,在那佛像脑后,升起了一道佛光宝轮,《妙叹经》不减反增,脑中痛感越发快速的在消失退散。
牧渔精神舒畅,忍不住一声长啸,奋力发泄,又似乎在挑衅,身后接连想起一声声嘶吼,在回应牧渔。
“有意思,看来当初在淮南江城,我是捡到宝贝了!”
牧渔心中感叹,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感谢随缘和尚。只是,脑中的异变还未结束,那大佛本端坐在牧渔脑海,面朝牧渔眉心,此刻面相清晰之后,双目竟有些转动,稍稍转向着某个方向,手上的禅定印忽然变化成了无畏印,瑶指某方。
“是那边?有什么东西引起了这《妙叹经》的反应了!”
牧渔心中明悟,定然是这秘境内有上古遗留的法器或宝物,被《妙叹经》感应到了,这才让自己脑海之中的那尊大佛再度出现了变化。因为之前已有了万兽山的那尊古塔在前,所以此时牧渔也没有过多的震惊和疑惑。
牧渔心中思量片刻,没有犹豫,便想着脑中大佛所指的方向开始前行,身后那一只只扑腾跟随的身影也跟着牧渔转变了方向。
“既然能够引起《妙叹经》的反应,那就说明不是凡俗之物,不管是否有主,是否有害,总能有机会改变一下眼下我身后的那群麻烦了!”
牧渔体内血气渐渐恢复,但是依旧难以支撑太久,心中这般寄望着,没有多久,果然听到了动静。
“是剑气!是太白剑宗的弟子!”
牧渔大喜,几乎忍不住要高声长啸,连忙加快了步伐,向着那方赶去。
秘境不知处,一处山谷之中,河流遍布,交织成网,有树木依河而生,垂下千条万絮,随风摆动,如同绿裳裙摆,引人入目。
有一道身影,身躯滴血,跌跌撞撞的冲入了山谷之中。在其身后,有一道身影不紧不慢的走来,头顶悬着一柄小剑,举目四望,似在欣赏这片难得的景色。
“赤练,你逃不掉了!”
“卑鄙小人!”
山谷之中,那道身影回应了一声,是女子,声音虚弱,但却语气阴冷,闻而生寒。而那采霞宗的亲传却吃吃一笑,讽刺道:“你们万兽山所谓的七凶都如你这般愚蠢吗?”
听到采剑这句话,赤练大怒,骂道:“去你大爷,若非你不要脸面的偷袭我,老娘早把你给活剐了!”
采剑脸色如常,只是语气稍稍冷了下来,笑道:“听闻七凶之中,你最擅暗器与毒,如今真遇见了,却让我有些失望。万兽七凶的名头,早有听闻,却不想是这般货色,想来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去了。”
赤练还在挣扎,向着山谷深处前行,虽说被采剑偷袭,一番交手之下,已是重伤在身,但嘴上却不肯服输,听到采剑的话,立马回击道:“好说采霞宗也是南唐的千年大宗,不也出了你这种苟且下流之辈!你若真想见识我万兽七凶的厉害,莫说龙羽,只怕你连鬼蛛都打不过!”
采剑冷笑,道:“你们所谓的七凶也不过是你们万兽山自己吹出来的,真要拿出来显摆,我采霞随便一位亲传都能碾压!”
赤练哈哈笑了一声,却咳出了一口血,虽说那采剑手段有些卑鄙,但那一手剑气却着实厉害,真正伤及了赤练的五脏。一路逃离至此,血洒了一路,向后望去,地上一滴滴鲜血落在地上,方圆一尺之内,青草尽数枯萎发黑,极为恐怖。
“放你娘的屁,如果采霞宗的所为亲传都是如同你这般货色,别说我们七人一起,我一个人就能让你们采霞宗断了后!”
采剑目光生寒,心中确实有些忌惮赤练的暗器和毒,但是自然不会说出来。
“这算是你的遗愿吗?看来是没什么希望实现了!”
赤练不再说话,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感应,在那山谷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苏醒,仅是刹那的气息流出,就让赤练感觉浑身颤抖,这是一种野兽的本能。
“回头也是个死,既然如此,老娘死也要拉着那个王八蛋一起!”
赤练脸色一狠,忽然又生出一股劲来,向着山谷深处前行。
“可惜霓裳之前为了保护我,被那采霞宗的小人给杀了,不然就简单多了!”
霓裳,是赤练的灵兽,一条黑纹血色妖蛇。
秘境之外,李太玄走向鹤千里,虽说风轻云淡,万兽山那边的几位长老却忽然紧张了起来。
“李宗主!”
李太玄就这般站在鹤千里的面前,虽没有留露出什么气势,但却让鹤千里这位堂堂金丹感到一阵压力。李太玄虽常年浪迹天涯,行踪不定,但也是太白剑宗的宗主,更是开宗立派,能够与温如玉,赫连老鬼平起平坐之人,自有一股不怒而威,不傲自扬的气质。
“李宗主!”鹤千里语气忽然结巴了一下,说心中不怕那是假的,但也不能丢了万兽山的脸面,心中暗自镇定了片刻后,这才说道:“我宗也是出于一片好意,若李宗主并无大碍,不需要我万兽山帮忙,那就算是我多嘴了,还望李宗主见谅海涵!”
鹤千里退了一步,隔了些距离,这才向李太玄一礼,算是赔礼了,希望此事就此揭过。
李太玄望着鹤千里一笑,语气轻淡道:“此事若说什么有损我李太玄脸面,倒也不是,我李太玄的脸面也不是这般讲究的。不过,我就此放过你,不追究你这失礼的话,你们心底会不会就以为我李太玄真是修为不再,可以轻易招惹了?”
李太玄这话不仅仅是对着鹤千里说的,同时也望向了温如玉,至于在场的其他人,李太玄却没有放在心上。
“温道友,还请为我宗说几句话。我宗绝无故意试探招惹李宗主的意思,纯粹是一番好心罢了,李宗主若是不愿意接受,那就当我宗没有说过就是了!”
万兽山一名长老开口了,在向温如玉求助。
温如玉望了一眼那长老,随即便转过了目光,不再注意这边,只说了一句:“赫连老鬼的脸面,可不比我小。”
温如玉的意思明确,李太玄若真要动手的话,她可不想替赫连老鬼背这个锅。
“李宗主,你是真要和我万兽山开战吗?”
鹤千里望着李太玄,觉得自己先前的打算都有有些多余了,本以为这李太玄如今也算是一宗之主,心里算是有了一份顾虑了,总不至于再像当年那般凶悍。却不想,两百年来,李太玄丝毫没有改变,刺猬还是刺猬,且这刺还越来越锐利了,这就让本想着可以周转化解的鹤千里,有些无从下手了。
“开战?”李太玄笑了,摇了摇头,轻声道:“你鹤千里还没有说和我太白剑宗开战的资格!”
李太玄朝着头顶望了一眼,天渊上空的那道赤红身影似乎有所察觉,顿时发出一声长啸,身后的尾巴摆动,双翅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