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听着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夫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侯爷的女儿,从侯爷为夫人亲自选择婚事中可以看出,侯爷还是疼爱夫人的,不然夫人哪有现如今遂心如意的舒适日子。且不管夫人将来夫人身份如何,夫人是脱离不了侯府的,侯府也会一直是夫人的倚靠。
凭唐姨娘母女做下的种种恶事,若不是因为前头侯夫人的缘故,只怕早早的被处置了。如今夫人出面,真好解决了这一个问题,只怕侯爷是不会责怪夫人的。
采薇也知道采蔷其实也是为了夫人好,并没有直接反驳采蔷的话,“若不是她们闹得太过分,老夫人也不会把她们打发到庄子上,如今她们还不肯停歇,侯爷若是知情,只怕不会轻易饶了她们。”
采蔷微咬下唇,似是欲言又止的飞快扫了一眼看着采薇,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说道,“想想她们从前做的事情比现在做的要严重的多,侯爷都没有说严厉处置,一直留了她们的命在。只怕这一次,侯爷照样会处置一番,说不准最后句成全了三小姐说不定呢。”
三小姐这次攀上的人,可不是那些走马斗花、喜好风月的公子哥儿,也不是家世薄弱,想要功成名就的举人进士,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子王爷。这位王爷,可不是愚蠢自大、急功近利的燕王,也不是才能兼备、敏感多疑的寿王,而是一直低调,似乎风采都被几位王爷掩盖的慧王。
慧王天资驽钝,却是个十分用功之人,前年在德明帝的寿宴上曾以一首《湘河赋》而闻名天下,洗刷了世人对他的印象。
许是因为从小不够聪明,慧王是个做任何事情都十分认真,他素来喜欢钻研学问,更是一直醉心在学海中。也是因为《湘河赋》,他在士林中威望极高,尤其是在上一次的科举中,他亲自教导的两名学生一位成了二甲传胪,一位是二甲六十九名,更是一时间其威望达到了顶点,想要上门请教慧王的人几乎都踏破了慧王的门槛。
慧王生母乃是贵妃田氏,初入宫的时候也曾宠冠**过,只不过好景不长,当时的德明帝和常皇后有了争执,波及到**的一众妃嫔。而那时身怀六甲的田贵妃也受了惊,早产,赶在了比田贵妃早怀孕的常皇后前生下慧王,让气氛低迷诡谲的**总算是有了喜讯。可随之常皇后经历了一日一夜的生产之后,诞下的六皇子落地就夭亡,好不容易得的一点儿苗头被掐灭了不说,**又是一番震荡。
许是因为六皇子出生即夭亡,当时德明帝宠爱的陶宁妃使了阴谋算计当年还只是昭仪的田氏,却没料到惹怒了还沉浸在丧子之痛常皇后,盛怒之下的常皇后,直接将田氏和慧王给囚禁了起来。
虽说事后查明了原因,田氏乃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陶宁妃所设计的。常皇后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觉得对田氏有愧,就直接提了田氏为贵妃,又提拔了田贵妃的几个兄弟。当然,陶宁妃的下场绝对会好不到哪里去,还没有等常皇后出手,德明帝就直接处置了陶宁妃,连同陶宁妃的家族也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德明帝的此次举动,在震慑**的同时,也给前朝敲响了警钟,想要有对常皇后不利的都得考虑一下后果。
也许是因为常皇后对田贵妃曾经的愧疚,德明帝对慧王这个儿子素来不错,当然,在寿王、燕王斗的你死我活的同时,其他的几位王爷皇子,连同**里的公主,都不是省油的灯,醉心在学问中,一副与世无争的慧王就显得格外的突出。慧王突出也就罢了,偏偏依旧低调,从来不过问朝廷之事,对德明帝也是十分的孝顺。
采薇听得采蔷的话之后,心里一个咯噔,脸色微变,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笑道,“夫人,还是先用早膳吧,都怪婢子们嘴巴快,可别饶了夫人的兴致。”
宋知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采薇,没有说什么,慢慢的用起采薇盛好的粥。
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反应也不是很明显,但是胃口比从前却是差了许多,口味也变了不少,许多东西都不爱吃了,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吃的有些难受,宋知霜还是能忍受的。
宋知霜的细微动作,一直落到采蔷的眼中,采蔷垂下眼帘,努力的压下上扬的嘴角。
一直静静的服侍宋知霜用膳的采茜似是无意间抬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采蔷难掩的喜色,嘴唇紧抿,咽下了想说的话,依旧细致妥帖的服侍宋知霜用膳。
好不容易宋知霜用晚膳,采蔷讨巧的递了宋知霜自怀孕后每日都要用上一盅的牛乳,虽说已经去了腥味,闻着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道,许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宋知霜总感觉还是有股腥味。
宋知霜素来不喜欢牛乳的味道,不过这牛乳是耿文琼亲自去庄子上选的母牛,又特意安排了养母牛的小厮照养,只是因为听说喝牛乳对身体有好处,又特意嘱咐服侍宋知霜的侍女每日照看宋知霜饮用,每日都还要过问一番。宋知霜不想逆了耿文琼的好意,每日都是皱着眉头饮下。
采蔷看着宋知霜饮完了之后,笑道,“夫人,奴婢今日总算是完成了任务了,回头大爷回来,奴婢可得向大爷讨赏了。”
采蔷口中“大爷”,正是宋知霜的夫婿,耿文琼。耿文琼生父曾是杭州府下的一个不甚出名的县的一个知县,虽然官位不高,却是个清正廉洁,一心为名的好官。为了对抗县里最著名的恶霸,被害死在为民伸张而去杭州的途中。事情被揭开之后,受到了朝廷的褒奖,耿文琼也因此得到了福报。
耿文琼的父亲虽说只是耿氏旁支,而他父亲这一支从前是世代经商,生意虽说不是很大,却也能穿金戴银、使奴唤婢。自小,耿文琼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自从父亲没了之后,耿文琼身为长子,理当当家做主,除了寡母,他还有一弟一妹。
按理来说,耿文琼高中榜眼,娶了西宁侯府的二小姐,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的编修,有西宁侯府的扶持,将来官居高位也不是不可能的,被人唤作“老爷”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宋知霜听着不惯,耿文琼爱重宋知霜,就命了耿府的下人都唤他做“大爷”了。
宋知霜正在强忍着牛乳的味道,自然是没有听出采蔷在说“大爷”两个字时,咬字格外的温柔和缠绵。
而一直注意着采蔷的采薇听得眉心跳了跳,这时候从外头走进来的徐妈妈也听出了采蔷话里的异常,眼神一深,面容如常。
徐妈妈原是宋老夫人身边服侍的婆子,还是宋知霜出嫁的时候,宋老夫人特意选了给宋知霜做陪房妈妈的。宋知霜虽然眼界开阔,行事利落果断,宋老夫人还是怕她年纪轻,有些事情沉不住气,看的不够透彻,千挑万选选了徐妈妈出来。
徐妈妈倒是没有让宋老夫人失望,从最开始耿文琼的母亲耿太太想要摆婆婆的威风而给宋知霜下马威的时候,是徐妈妈不软不硬的回了过去,让耿太太吃了挂落不说,也给耿文琼敲响了警钟,在婚后第二天就把耿府内院的事情都嫁给了宋知霜打理。
后来宋知霜怀孕了,耿太太在心腹婆子的鼓动之下,想把内院的事情收到自己手中,耿文琼虽说孝顺,也却不是个愚孝之人,温声好语的劝了一通耿太太,让耿太太不再挂念后院之事不说,还哄得她心花怒放。转过身之后,却是重重的惩处了一个犯了事的丫鬟,震慑了一下后院里别有用心的人。
而当耿太太想要把娘家的侄女给耿文琼做二房,这会儿不是耿文琼出面,而是暂管耿府后院事儿的徐妈妈出面处理了,处理的十分干净漂亮,让人挑不出宋知霜的一点儿毛病来。
缓过劲来的宋知霜,想着要把宋忆雪的事情给赶紧处置了,她跟宋忆雪斗了这些年,深知她的本事,都被关在庄子上的她都能勾搭上慧王,说实话,宋知霜都很意外,原本她以为宋忆雪就算想要**哪位有权势的大人物,也绝对不会是皇室中人。
父亲西宁侯从来不参与到几位王爷争斗之中,也曾经言明过,从前宋申氏受了不知道哪一位王爷的派系的夫人的讨好和贿赂,想在父亲面前说上一两句话,直接被父亲揭开了真相,而才从家庙中出来不久准备过中秋的宋申氏连中秋都没有过直接又回到了家庙里清心修道去了。
前有宋申氏的下场摆着,以唐姨娘母女趋炎附势的本事,在自己还没有得势的时候,准计是轻易不会得罪父亲的。慧王看着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从皇室里出来的王爷,又有几位是真的醉心于学问,无心于权势?只怕慧王的作态,也是做给世人看的吧。
这都只是宋知霜的猜想,她也不想用恶意去揣测宋忆雪,但是宋忆雪从来给她的印象只有更坏,稍稍想的好了些,都是对自己不住。她也有些想不明白,宋忆雪怎么会找上慧王,以她的功利心,只会是在夺嫡希望最大的寿王、燕王、湘王中选择一位,而不是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