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赢家。”襄音又嘀咕了一句，然后也站了起来，“我也帮忙。”
罗维只好继续接受两道冰冷目光的洗礼。他和襄音一起走到司乐身边，抢着要帮忙，吓得司乐差点把切菜的小刀掉在地上。罗维抢过了小刀，把司乐赶去收集柴火，襄音开始给锅里添水，罗维便趁着这空闲继续问襄音：“你怎么假装不认识君洛？我看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粘在你身上了。”
襄音不自在地动了动：“瞎说什么？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件东西而已，有更好，没有也不会怎么样的。”
罗维心中不太同意这个观点，但他没有多说，只是说：“你悠着点，别把君洛少爷惹急了。有些人平时不发作，一旦发作会很可怕。”
“哎呦！你们在说什么呢！”司蔻清脆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身后响起，把耳膜震得嗡嗡响，罗维差点也把小刀掉在地上。
司蔻蹦跶着挤到两人身边：“等一下等一下，我听到了什么？君洛少爷的逸事！”
“你听错了，没有什么逸事。”罗维干巴巴地说。
襄音把头转到一边，铁面具下露出的下颌微微发红。司蔻一把抓住襄音的手：“好姐姐，你和君洛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悄悄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呃，没有什么关系……”襄音不自在地想挣开司蔻的手，司蔻却抓得更紧，睁大了眼睛，看着襄音绿色的眼睛和棕色卷发，甚至还抽动鼻子闻了闻。
就在襄音即将受不了的时候，司蔻又悠悠地吐出一句：“咦……有君洛的气味。”
这句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得有些大声，顿时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脑袋都齐刷刷地转了过来，君洛面露疑虑，而雾狐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喔！太大声了，抱歉抱歉。”司蔻很没有诚意地道歉。
雾狐站起来：“你说有什么的气味？”
“嗯……姐姐有君洛的气味，很明显哦。”司蔻甜蜜蜜地笑着，抱着襄音的胳膊不放。
“唉？为什么？”襄音窘迫地想从司蔻的钳制中脱身，结果自然是不可能。
“若若，你……”雾狐一张脸都青了，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司蔻捋了下去，拉住襄音，低声询问，襄音面具下的下颌通红，使劲摇头，然后有些怀疑地看向君洛。
君洛琥珀色的眼睛流光璀璨，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庞似笑非笑，站在那里不说话。雾狐向他那边走了两步，被襄音拉住了。
襄音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的。”
雾狐铁青着脸压低声音说：“有时候你自己不知道有没有！”
“你倒是挺明白的，自己没少做过这样的事情吧。”君洛悠悠地说，“不过，这等轻薄好色之事，我还不屑于做。”
雾狐两步赶过去就要抓住君洛衣襟，君洛身影一闪避开了。两人擦肩而过，罗维耳朵捕捉到君洛低声说的一句话：“我君洛活了一千多年，什么时候想要女人不是有人排着队送上门来？她……我至于么？”
雾狐肩膀一松，没有再说话。他大概是觉得往后还要一起行动，不宜太早结下冤仇，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司蔻和司言、司乐两人都没听清楚，唯有襄音，看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听见了，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吭声，绿色的眼睛慢慢眨动，面具下看不出喜怒哀乐。
“……呃，你们还做不做饭啊？不做的话让我……”司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一堆柴火出现在旁边，轻声轻气地说。
罗维反应过来，让司乐生火，自己三下两下把菜切好。襄音默默地走开，自己坐到一边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的大杂烩很快出炉了。日近中天，七个人散落着坐在雪地里各自开始吃，司蔻开始询问雾狐第五星域究竟在什么地方。
雾狐却不肯说：“去了就知道了。”
“大哥哥是怕我们知道了就会丢下你自己去吧。”司蔻甜甜蜜蜜地说。
雾狐似笑非笑：“小妹妹，太聪明的女人会嫁不出去。”
“唉！”司蔻大惊失色，捧着脸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
雾狐道：“不过，那个地方你们要做好准备，不是那么容易去的。不管是传送石还是什么东西，好像都不能到达那里，那里应该是被设下了什么‘域’。我们只能徒步去。”
君洛脸色一变：“真是麻烦。”
“据我所知，你们如果找不到那个地方的话，只会比我更着急吧。”雾狐悠悠地说。
“哎呀，大哥哥你急什么，君洛没说不去嘛。”司蔻又笑了，“不过，你好歹告诉我们一些什么，我们才好做准备呀。”
“放弃从我口中套出话的想法吧。”雾狐摇头说，“至于准备，只需要做好大拼一场的准备……那里应该会有许多的人。”
司蔻吸了吸鼻子：“唔，这么说来人类知道那里是第五星域。不过大哥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对的呢？”
雾狐对罗维努努嘴：“告诉她，我是谁。”
罗维没好气道：“关我什么事。”
雾狐讨个没趣，只好悻悻道：“不说算了。告诉你吧，我可是雁国的皇弟金陵侯，他们做什么事情我自然清楚得很。”
“哗，好厉害哦。”司蔻很没有诚意地夸道，“那么，大哥哥，你和他们说一声不就可以进去了吗？何必来和我们沆瀣一气。”
“废话，难道我不知道？”雾狐狭长的桃花眼一眯，“自然是他们不同意，我才出此下策。”
“大哥哥不怕人间毁灭么？”司蔻又笑得甜蜜蜜。
“与我无关。”雾狐不以为意。
罗维默默想道，这到底是一群怎样的危险分子啊。
当日下午七人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在山顶上讨论着细节。徒步前往第五星域势必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困难，不仅是有人界大军阻路，更有些凶兽在路途上徘徊。七人很快确定了各自的位置和分工：司言司乐前面开路，君洛在中间统筹，司蔻游走殿后，至于雾狐和襄音……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确保罗维的人身安全即可。
“只要维哥哥死不了就行。”司蔻转着眼珠子说。
罗维泄气地坐在一边。他有自己的打算，不希望让他们就此前往第五星域，打开最后一道封锁，把妖界大军放进来。然而，这么多天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异常弱小，压根没法阻止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雾狐？罗维目光转到似笑非笑的雾狐脸上，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身为雁国金陵侯的雾狐为什么会跑来和妖族人混在一起，他给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但怎么想都多少有点牵强。还有襄音……她的心性罗维多少知道一些，应该不是想主动参与这个可能会毁灭人界的计划吧。
主意初定，罗维决定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和雾狐或者襄音之中的一个谈谈。
晚上，罗维跨过了把自己整个紧紧裹在被子里的司乐，又小心地绕过了躺椅上的君洛。他很难判断君洛究竟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也没有办法。
襄音应该是和雾狐一起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但罗维只看见雾狐在山洞下睡着，却没见襄音的影子。他又举目四顾，借着微弱的月光，好容易才看清不远处的山崖边有个小巧而清瘦的身影。
罗维走了过去。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注意过襄音长什么样子了，她与罗维记忆中那个洋娃娃一样的棕发小女孩已经相去甚远。她侧着头望着远处出神，微弱的银色月光镀在她脸上狰狞的铁面之上，格外安静萧瑟。
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绿眼睛里笑意初绽：“是你啊。”
“怎么，睡不着？”罗维问道。
“嗯，天气真冷。”襄音顺着岔开了话题，罗维大约知道她是为什么而睡不着，她必然是听到君洛小声说的那句话了。
“他说的大概只是屁话。”罗维试图让她的心情多少变好一些。
“可能不是吧。”襄音的绿眼睛里倒是没有多少惆怅，“以前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现在知道了，反而觉得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他是救了我一命，否则也许我就被龙炎神殿那些人拿去做活人祭了，但我这几年，也算是还给他了，从今往后谁也没必要为难谁。”
“那你就这样放弃了？”罗维问道。
襄音一笑：“也许是应该这么说。”
“也好。”罗维耸耸肩，“反正君洛……我也不好评价。”
襄音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也睡不着？”
“我有些担心。”罗维道，“你和雾狐究竟是怎么想的？真的要帮他们打开第五星域？”
襄音道：“你……很在意？”
罗维点头承认：“很在意。”
“因为你是天家贵胄？”襄音绿眼睛里有一丝促狭的笑意。
罗维没好气道：“别取笑我了……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想打开第五星域？”
襄音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罗维拔腿就走：“那我去问你大哥。”
襄音连忙拉住他：“别去！”
罗维疑惑地看着她，襄音朝着君洛的方向偏了偏脑袋：“你不知道他醒着啊？你找我说话，是叙旧，不算引人注目，找大哥就很可疑了。他发现你和他不是一条心，还不知道会对你怎么样呢。”
罗维点头承认：“可我不能不管。”
襄音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呀，想管的太多了，最后也许连自己也管不好，你可知道？”
罗维愣了：“这话怎么说？”
襄音却没有继续说了，扭头离开了山崖边，留下罗维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连自己也管不好……是么？原来在襄音或是在许多人眼里，自己只是这样而已。但罗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确实是什么也没得到，不仅喜欢的女孩远离而去，连自己赖以生存的力量都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