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买东西没有打持久战,詹小蒙还有个星期天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上午9点的时候,詹小蒙揉揉眼睛嘟囔着:“哎呀,谁能替我上个厕所啊,真是困死了!”她刚走到厕所门口,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睡意全无。
“谁啊?”詹小蒙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
门外传来沈琪满是怒气的声音,“是我,快点开门!”
詹小蒙的脑海一下子浮现出那天在烤肉店的情景,昨天都忙晕了,忘了这茬。她手脚冰凉地想:怎么办,都找上门来了!
“快点开门!”沈琪带着哭腔用力砸门。
詹小蒙刚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沈琪就整个身子迅速地挤了进来,怒吼道:“詹小蒙,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啊?你忘恩负义!”
“谁啊,怎么啦?”沈明丽披着衣服出来了。
“姨妈您给我评评理,当初蒙蒙姐被那个刘志峰甩了之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是我,自己上班忙还惦记着她,派叶平峰把她接回来。她没工作,是我,跟叶平峰求情让她去网站当编辑。她能去报社工作,那也是我厚着脸皮求爷爷告奶奶给办妥的。这下可好,那天她还跟我家小叶子含情脉脉地在烤肉店吃饭呢!姨妈,我都不想活了!您说我容易吗?我一个小护士,看人家条件好,姑娘家厚着脸皮主动约了好多次,两个人才好上的。蒙蒙姐被别的女人抢走了男朋友,可不能回来祸害我呀,哎呀!”沈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坐在沙发上哭诉。
沈明丽的胸口剧烈抖动着,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詹小蒙,连忙上前搂着沈琪说:“琪琪,你对蒙蒙好,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放心,姨妈下个星期就让她和吕正结婚,我来为你做主!我们当然希望你能嫁给小叶,他条件也好,长相也好,咱们琪琪绝对配得上他。”
沈琪正哭着,沈清丽气喘吁吁地进了门。
“姐,你今天给我个准话,要不,咱们……”沈清丽气得浑身发抖,刚说出一句话,就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毯上。
詹小蒙几乎被这个阵势吓傻了,眼看小姨要跌倒,连忙上前扶住,却被沈清丽一把打开。
“小蒙,你是不是妒忌我家琪琪?你说,要不,你怎么三番五次搞破坏呢,啊?!”沈清丽的肩膀由于情绪激动而抖动着。
沈明丽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妹妹,随后对立在一旁的詹泽平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清丽和琪琪弄点早餐去!”
“那,打点豆浆,煎个鸡蛋?”詹泽平迟疑着问。
“哎哟,随便随便!”沈明丽说着,强挤出满脸的笑意对妹妹说,“我刚才正和琪琪说呢,蒙蒙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放心,我把蒙蒙的嫁妆都置办好了,就盼快点结婚!再说了,琪琪这么漂亮,小叶又怎么会看上蒙蒙呢!”
沈清丽看到姐姐如此低三下四的态度,语调温柔得像是掺了蜜糖,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嗯”了一声后又啜泣着道:“姐,不是我逼你。蒙蒙是正规大学生,自然能找个好的对象。琪琪才上了个护校,找个好男人不容易呀!”
“知道,我都明白的。你呀,到时候来喝蒙蒙的喜酒就行。”沈明丽轻声细语的,顺便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詹小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咬着嘴唇逃命一样回到自己卧室。
“来,吃早餐,别嫌我的手艺不好啊!弄了个小菜,煎了几个鸡蛋。”詹泽平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喊着。
詹小蒙就像是百爪挠心,两腿不停地抖着,趴到门缝上仔细听着餐厅里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沈明丽两姐妹亲亲热热走到门口,直到门关上,直到沈明丽大吼着:“詹小蒙你给我出来,你想把我气死啊!”詹小蒙只觉得上牙打着下牙,才怯生生地打开房门露出个头,就立刻被站在门口的老妈凌厉的目光给吓得缩了回去。
“妈,不是的,只是正好碰到才在一起吃饭的。”詹小蒙苍白无力地辩解着,头都不敢抬。
沈明丽不说话,仅仅是目光冰冷地在詹小蒙身上扫来扫去,詹小蒙就已经口干舌燥了。
“我告诉你,下周结婚也不大可能。就定在下下周,我今天就通知你婆婆和吕正,我们家也要订酒店。你以后见了那个叶平峰躲着点,没看见你小姨都急了?琪琪说得没错,你是被人抢了男朋友,不应该再去抢别人的。蒙蒙,你没看电影里都说,婚姻就是将错就错吗?再别犹豫了,吕正也挺好的,证都领了,就早点办了吧!要让父母操心到什么时候啊,唉!”沈明丽叹息着说完,就向卧室走去。
詹小蒙也重重叹了口气,坐在床上发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反正觉得叹气很舒服。
许彤彤的电话翩然而至,自从和罗远的关系确定以后,她的声音就变得娇憨可爱起来。
“哎,亲爱的,我现在在百盛买衣服呢。你东西买完了吗?要是买完了,就来陪我逛逛,咱姐俩聊聊?”许彤彤那副惬意的模样好像隔着听筒都跳跃起来。
詹小蒙正心烦呢,爽快地说:“好,等着啊!”
但愿君心似我心
大好的早上就这么被沈琪给搅和了,搞得家里气氛这么严肃,老妈的眼光能杀人啊!詹小蒙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拿起包包就跑出门。没料到刚出门,吕正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小蒙,家具什么的都布置好了,你过来看看嘛。上次你就没来,好歹是我们的新家,你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好改去。”吕正低声下气地说。
对于新家,詹小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太多憧憬。其实她趁着吕正不在时偷偷去过一次,90平方米的小房子,似乎有些年头了,满屋子都被青灰色的调子笼罩着。工人们在忙着叮叮当当地修补着什么,詹小蒙叹了口气,想到可能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就围绕这间小屋子进行了,忽然感到悲凉无限。吕正自然不明白詹小蒙情绪上的变化,以为她还在为买东西的不愉快而闹情绪呢,一个劲地恳求着。
詹小蒙想了想觉得不去的话不好,匆忙打车到新家去看看。
一进门,窗明几净的,果然顺眼多了。吕正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杯清茶,说:“老婆大人,一切就绪,请检阅!”
詹小蒙四处看看,客厅里贴了壁纸、弄了个电视墙,卧室也贴了壁纸,窗帘是金色烫花的,卧室的帘子则是田园风格的小碎花。阳台上也铺着木地板,还摆放着几盆绿色植物。突然,她一抬头,发现阳台的吊顶上是用蓝色板材拼接的,中间竟然有个桃心的形状,里面是大红色的牡丹,鲜绿的叶子,旁边还有只喜鹊。借着阳光,她再一看,客厅墙上的壁纸竟然一半是乳白色的,一半是淡金色的。
“吕正,你过来看这壁纸,怎么颜色不均匀啊?还有,你这个,搞个大红的牡丹多俗气啊!”詹小蒙忍不住纠结起来。
“哎哟,自己什么力气都不出,还挑三拣四呢!妈,您看!”吕清牵着婆婆张秀英的手从里间的厕所里出来。
詹小蒙目瞪口呆,她一点也没想到婆婆和小姑子也在,不禁怒视着吕正。
吕正急得直搓手,小声说:“小蒙,妈和吕清也是刚来。你要是嫌不好,我再找人弄。”
婆婆张秀英满脸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上前亲热地拉起詹小蒙的手,说:“瞧瞧咱们小蒙,穿着这个碎花的裙子真好看!小蒙啊,你别见怪,这个房子啊,是吕正他表哥给装修的。农村人不懂个啥,你们以后经济宽裕了,自己再重新弄?”
婆婆都发话了,詹小蒙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是心里懊恼吕正没有通知她婆婆和小姑子都在。刚才那话被婆婆听了去,多不好,搞得自己好像很挑剔似的。但看婆婆的脸色好像很温和,她不禁放下心来,笑着说:“妈,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表哥装修也好,自家人,放心!”
“哎,就是这个理儿!”张秀英高兴地拍着詹小蒙的手说。
吕清撇了撇嘴,轻声说:“墙头草!”
沈明丽一直坚持不让詹小蒙操心吕正重新装修房子的事情,在刘志峰身上,詹小蒙受的伤够多了,娘俩都心知肚明的一点就是小蒙总是付出太多,到最后男人不懂得珍惜却被别的女人抢走。而在吕正身上,再也不能重蹈覆辙,詹小蒙对此也默认了。当然,这一些又怎么好说给吕正知道呢?在吕家人面前,詹小蒙就是个甩手掌柜,等着入住新家就成。母亲的话不禁又在她耳畔回荡着:“我们这里的习俗就是男方买房子装修,女方买家具,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一点不知道矜持啊,没结婚就殷勤地跑前跑后,像话吗?他家那条件,哼!”
詹小蒙暗自揣度,虽然自己没为新家的装修付出过什么,但好歹也在经济上援助了吕正。想到这儿,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嘴角向上扬着,眼睛亮闪闪地说:“吕正,彤彤马上要结婚了,我现在过去陪她买东西。妈,小清,万达广场有个塔酷烤鱼不错,让吕正晚上陪你们去吃点,我争取早点结束去找你们。我先走了!”
张秀英连连摆手说:“去吧去吧!”
詹小蒙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张秀英称为“妈”了!可吕正一直称呼沈明丽为“阿姨”,她小声嘀咕道:“我可是已经改口了啊,你呢?”
“呵呵,没事。在新婚典礼上正式叫也行,到时候我妈妈还给你红包呢!那不行的话,我下次见到阿姨就改口!”吕正笑呵呵地说。
詹小蒙“嗯”了一声,而后噔噔下楼。
夏日葱茏的树木给炙热的空气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詹小蒙坐在车上对未来充满迷茫:吕正体贴细心却唯唯诺诺,小姑子牙尖嘴利,那个表嫂是唯恐天下不乱,目前看上去不错的只有婆婆张秀英了。当女人憧憬爱情的时候,满心是蜜蜜的甜,像一只在林间欢腾跳跃的兔子,不停地向前,以为快乐就在不远处;可当一只脚迈进婚姻里时,胸中却总是奔涌着又酸又涩的浪花,曾经以为有个爱自己的丈夫,就能两人携手在人生的大海上平静向前,但发现自己不仅要面对丈夫,还要面对自己的坏情绪,还有难缠的小姑,七大姑八大姨……工作、家事,这些岂是一个累字了得!
许彤彤的头发新染了色,伏贴地在耳畔绕成一个漂亮的月牙似的弧形,正好勾勒出她精巧的小脸。她微微笑着,雪白的牙齿在商场的灯光下发出莹润的光芒。
“哎哟喂,新发型、新妆容啊,你还真是陷入热恋中了呀!”詹小蒙一见许彤彤这姑娘粉面含春、面如红霞的样子便忍不住打趣道。
许彤彤头一歪,嘿嘿直笑,“那是,你没见我现在不打腮红都是一抹红霞在上头吗。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