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不着痕迹的躲开了雷宇扶在她腰上的大掌。而这时候,宛若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一手扶住了明玉身子的另外一侧,“娘娘,怎么样,要不要请太医,娘娘 ”
明玉轻笑着摇了摇头,想到宛若这个举动倒是让她免了些许尴尬。
而察觉到她的生疏,雷宇脸上略显僵硬,他抿住嘴角,后退一步,撤到了一边,“娘娘,外面风大,还请娘娘早些回去歇息吧!”
明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宛若便替明玉道谢了,而后急匆匆的又给明玉身上披了几件衣衫,便上了妃辇回去永福宫。
而上到妃辇上的时候,明玉还是不忘叮嘱宛若,“看着皇子殿下,别冤枉了无辜的人。”
宛若应着,便吩咐了永福宫里聪明机警的去了。
隔着妃辇下的层层帘帐,明玉看到楚儿那边聚集的人群也好像开始慢慢消散了些——虽说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呃什么事,可楚儿这样的举动当真是异常,更甚至异常的让她心悸。
什么是晴天霹雳。
什么是悔不当初。
甚至什么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若是之前明玉不知道的话,那她现在可是清楚明白,甚至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不过是看到那么小的楚儿“意外掉入河中”奋不顾身的进水去救而已,却竟是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也便是明玉回到自己宫中,刚换下了一身的湿衣,还没有躺到床上,便看到那位帝王带着太医进到了她的寝宫里。
随后也便什么也不用说,只看着那位帝王以往俊逸的面孔上此时带着的阴沉,便只有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等着太医细细斟酌。而后趁着空隙的时候,顺便问一问,
——“皇上,楚儿还好吧?”
——“皇上,楚儿还小,就不用太过计较了,何况,刚才臣妾也冒昧的教训了他。”
——“皇上,臣妾还是觉得国事更重要些。”
只是不管她问什么,那位神色不怎么样的帝王都只是冷冷的瞟着她,理也不理她,甚至看着太医的神色都比看她要温柔的多。偶尔片刻当中,明玉想着这人莫不是突然变了性了吧!
只是她这样的惬意也不过只挨到了太医诊脉结束,随后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医一脸凝重的把她的身体说的慵沓无比,说什么要好好修养,大补特补之类。只是最后太医的一句话,却是把她震得几乎眼前猛然花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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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说什么了呢?其实很容易的呢!
因为那位太医之前还一脸担忧的说了那些让她觉得很是拖沓的晦涩话语之后,突然露出很是无比灿烂的笑容,那张满是皱纹脸上的雪白胡子也开始一颤一颤的,而后语出惊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如今已经有了不到一月的身孕。”
什么?
不到一个月?
不可能,怎么可能!
明玉被这个白胡子太医的这话震惊的半响反应不过来。眼前唯一能觉得稍微亮丽的就是那张之前连看都好像懒得看她一眼的俊美面孔终于转向了她,更冲着她露出了她一贯熟悉的温柔笑意。而那眼中满是欣喜的笑意更是让她全身为之深深一颤。
“玉儿,真是太好了!”他这样说。
好?哪里好?
明玉只觉得脑袋像是被巨大的磐石压上来,几若窒息,她不自禁的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肚子,只是恍惚的觉得自己不过只是在做梦,定然是梦,一定是!
延华殿。
“不,不可能!怎么会!!”
幽幽寂静的寝殿当中,那个前一刻还坐在床前温柔的抚慰着床上柔弱的人儿的女子此时已经面色大变,美丽如妍的面庞上一闪狰狞,眼睛里更是有些茫然的恍惚,“她明明戴着 还有那香 怎么会,怎么会 ”
床榻上,依靠在枕头上的楚儿怔怔的看着床前神情失措的母亲,苍白的小嘴颤了颤,“母后 ”
低低的吟喃,到底让慕容皎月的神情和缓下来,她幽幽转头,但看楚儿的小脸上仍些许落水后的苍白。小小的身子在偌大的床榻上只显得更加羸弱。
慕容皎月深吸着气,可眼中还是滑下了两行泪水,她努力的试图挤出笑容,想把眼中的泪水给咽下去,却到底还是忍不住的溢了出来。
“母后,都是儿臣的错。”看到慕容皎月的神情,楚儿哽咽出声,
看到楚儿也哭了,慕容皎月终于还是忍住了呜咽,一把把楚儿揽到怀里,“楚儿,是母后的错,是母后对不住你 ”
“母后!不要说了!”楚儿紧紧的拥着慕容皎月,像是想要从母亲的身上汲取到最深浓的温暖,“我知道母后都是为了楚儿,我知道。”
“楚儿!”慕容皎月狠狠的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如今,母后便只有你了!”
“母后!”
楚儿紧紧的攀附着眼前这个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的女人,垂泣不已,低垂下的眼睑里盈光闪动。
而那紧紧拥着他的母后此时满是泪水的脸上却已经突的咋现阴沉。
长福宫。
德妃听着跟前宫女的禀告,嘴角只微微的动了动,隔着窗前明亮的宫灯,她看向那一丛的锦簇花朵。幽幽一声叹息,“皇上果然是喜欢她。”
“娘娘 ”
贴身的宫婢还想要说些劝慰的话,德妃只摇了摇头,便阻止了,“你们不懂 也不会懂 ”
而后,便只是看着那些花团锦簇,愣愣出神,
四下里的宫婢看到了,也便只立在四下里静默不语。
和福宫。
良妃正拿着一副手绣,手中的绣针翻飞间,还是不免顿了顿。
她低头看着指端冒出的红痕,恍惚的好似看到了那人正拿着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拭去她手上那血迹的片段。只是这样的情形也是在多年之前了 甚至久远的好似这些都不过是梦里的一享贪欢。
自从多年前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之后,她就极少看到他,更不要说是那样让她无比怀念的情形了。
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她不敢有丝毫的埋怨,只是
“只可惜了皇后娘娘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继续手上的织针连环。
或许,这后宫当中,最惬意的也是她了吧。
永春殿。
丽嫔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跟前黑白相间的棋子。在跟前的棋子最后摆成一个“好”字的时候,身侧宫婢的低低细语也总算是停了下来。
丽嫔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头,姣好的面庞上显出一抹无所谓的神情,这才抬头瞥过身侧的美好景致,很是慵懒的深了个懒腰,“去,把皇上生辰时宴会的座位安排给本宫拿来,本宫要再瞧瞧。”
“是!”那名宫婢应声,很快就拿了过来。
丽嫔拿在手上,细细的翻看过去,口中便是幽幽的叹息了声,“ 贤妃有孕,德妃恐怕也心神皆累 皇后娘娘那里 唉,总归,本宫就是个受苦受累的命啊!”
永福宫。
知道了贤妃娘娘怀孕的事情,永福宫上下无不是欣喜异常,尹君月更是连着赏了上下三个月的俸禄,此时,太医一众人等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寝殿里,也就只有刚刚回神过来的明玉还有那个神情奕奕的帝王。
明玉收拢了之前的种种震惊,警惕的瞪着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尹君月笑盈盈的看着她,回答的是很无辜,“刚刚。”
明玉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动怒,然后她试图很是平静的看他,盯着他那张倾城绝代的面庞说的一字一句,“我想知道,我是怎么 ”怀上你的孩子的。
后面的话,她真的难以启齿。只是便是她不说,他也应该知道。
而果然,尹君月的面色终于微微色变,只是那好似辗转即逝的神情变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只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优雅的坐到床头,低头凝睇着她,“ 朕换了玉玲珑。”
他怎么知道那玉玲珑有问题?
明玉心头一哽,随即了悟。又不禁骂自己愚蠢,宫里上下都是他的人,那她身边有哪些东西他会不知道呢?尤其,这玉玲珑还是皇后送给她的。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尹君月扯了扯唇,“朕听闻江湖上传逍遥子不但武功超群,医术也是高超,虽说你这个继承衣钵的外孙女不愿学习当中精髓,却也称得上是国手 ”
说道这里,他停下来,俯身到她的面前,鼻端的气息也喷薄在她的面上,“你早就知道玉玲珑和南诏的馨香凑在一起便是极好的滑胎灵药 只是你就这么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尹君月一向温润的面庞上依旧淡淡,若非是这番话低沉冷凝的吓人,竟看不出丝毫的恼怒,可偏就是让她浑然冷颤。
明玉窒息住,不知道是他此时周身的气势太过强硬,还是说她心虚的无法言语。一直以来她都是假装对他好,对他虚以委蛇,却不想被他这样明白的拆穿。
她恍惚的想若是此刻她说什么担心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爱我之类的话,恐怕会立刻被他挫骨扬灰的吧!
“你,你故意的!”
到底抵不过他的锐利目光,她躲闪着,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尹君月抬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便是后面的话不说,明玉也知道自己刚才这话说的实在是没有道理的不通情理。
眼前的人这样优秀,优秀的几乎像是不可能出现在她眼前的毫无瑕疵,就是撇开他的身份,想要怀上他的孩子的唯恐只要抬眼一瞧,就能聚满整个京城。而她却是避之。甚至明知道那玉玲珑和南诏的馨香聚在一起会产生某种剧毒,仍恍若不知,不惜用自己的性命相搏。
换而言之,便是她不喜欢他,也不能恨的赔上自己的性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