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昨夜里一次又一次几乎筋疲力竭的折腾,明玉险些暴血而亡。
那个混蛋,那个妖孽。
——是磕了药了吧!
“娘娘,可醒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宛若听到里面的动静,抬手掀开帘帐,正看到明玉拧着眉头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起吧!”明玉又是暗骂了声,冲着宛若翻了个白眼。
宛若脸上带着明显着就是怪异的笑容,笑眯眯的进来,“娘娘,奴婢已经吩咐人备了香汤沐浴,皇上也吩咐,晌午的时候就不用去勤政殿伺候了。”
“ ”明玉眉头抖了抖。
这个混蛋!
虽说明玉骨子里是恨不得把这个家伙先烹了,再煎,又或者先煮了,再炸。可无可奈何他举动也是相当的暖心。
现在她一身疲惫,更是硬着头皮拖着身上大大小小的暧昧斑斑点点泡到满是玫瑰花瓣铺着的木桶里,只是进去之后才察觉到这桶下的并非只是清水,而是某种缓解酸痛的药汤。何况木桶旁边还摆着她喜欢的酥麻糖还有茶水,小点,那样子就像是让她把这木桶当作温泉来用了。
想来,这人也面前还是有点儿良心。
身上的酸麻辛苦随着她在木桶中缓缓放松的身子,当真的也消退了大半儿。而也在她一边吃喝着,隔着屏风,宛若也在不停的说着那位帝王离开的时候吩咐的种种事宜。
“娘娘,为了奴婢们着想,您日后出宫的时候,还是先给皇上打声招呼吧。”
——虽说入宫不过十日,可宛若的秉性她还是知道的,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宫规”之类,若非是那人之前定是说了些什么,宛若还能把“出宫”这种连皇后都不能随意举止的事情简单的说成“打声招呼”?
“奴婢想,娘娘出宫也许是想着家人了,只是娘娘也未必非要出宫不可,也可以请家人入宫相见的啊!秋王妃也是皇室中人,若是娘娘有意,可随时宣秋王妃进宫的。”
——什么明璎能随时入宫。换句话说,不就是要挟她,不让她随意的萌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吗?只是她为明璎做的已经够多了,明璎又怎么会牵扯着她? 只是入宫这几日又忙又累,或者也该去看看明璎现在到底如何了。
“娘娘,皇上离开的时候说,若是娘娘觉得无聊,便可到宫中书库去瞧瞧,那里各色图画美丽都有,想来不会让娘娘觉得辛苦。”
什么?书库?
这回,明玉倒是彻底听懂了宛若的话,想到自己昨夜里误闯进去的那座空着的殿宇,心头一阵瘙痒难耐。
明玉低转回眸,暗暗咬住了唇角。良久,默默点头。
坤宁宫。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明玉跪倒在地,身上一袭简单的木槿花开连裙,淡蓝色的衣摆淡然浮动。
为首的主位上,慕容皎月的脸上已经显出一抹淡然可见的厌恶,“贤妃便是在皇上那里都不曾自称臣妾,如今这样自称,倒是让本宫惶恐了。”
“娘娘说笑了,皇上不过是一时气话,臣妾又怎么能不把宫规放在心上。”明玉低着头,回答的恭敬。
慕容皎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哼了声,“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明玉这才起身,落座。
只是她那淡然自若,浅笑盈盈的模样,又只让慕容皎月心头平添了不少的恼怒。就在明玉喝着盏茶的时候,慕容皎月状似随意的一提,“贤妃对后宫专宠有什么看法?”
明玉端着杯子的手一颤,杯子里的茶水险些溢出来,顿了顿,方抬头看向慕容皎月,“皇后娘娘,臣妾,臣妾 ”
慕容皎月看也不看她,只低头品着自己手中的茶盏,“不要告诉本宫你资质愚钝,不知道本宫说什么,既然能陪着皇上进出御书房这么多日,甚至还在勤政殿伺候,就是当真痴傻的人也知道些进退,何况是你呢?”
但听着这番话,明玉只暗暗一惊。
她怔愣的看着面前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慕容皎月,陡然意识到自己又陷进了一个漩涡里。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曾从那漩涡里脱身出来,更是越陷越深。
她只想着能把那三十六计整理好了,也算是对他,对自己有个交代,却不曾意识到在这个最习惯耍心眼的宫廷当中,她的每一步都被人算计着。
她怜惜他,爱惜他,而他却是因为她一时的心软,让她置身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她即便想要隐身,也把她身上最后的藏身之处给悄无声息的毁了——昨夜在街上听闻的那些不就已经告诉她这个可能了吗?连市井百姓都以为她贤妃是个睿智有谋的女子,不管是有人故意弄出这样的声明来,还是无意之举,那在后宫之中,在那些说话办事都不知道拐多少个弯弯绕的那些人面前,她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听着慕容皎月的一席话,她又怎么能继续掩耳盗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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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聪明吗?如此看来,她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她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慕容皎月,也不管慕容皎月是不是知道自己此时正认真的盯着她,她只想把自己此时想要说的说出来,“皇后娘娘,臣妾只觉得自己之前太天真了。”
慕容皎月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盏,就好像那里面的茶水是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美色,手中的动作更没有一丝停顿,“贤妃怎么会这样想?”
明玉叹了口气,说的恳切,“臣妾知道皇上并非是臣妾一人的,更不容臣妾一人染指,只是先前以为能伺候皇上就是最大的福分了,可这几日看着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她的话到此时,慕容皎月方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明玉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嫣然笑意,手上的杯盏也总算是放了下去,“哦?只不过十数日,贤妃就获益良多呢?”
“是,是臣妾想的太过简单了。”明玉眸光里已经全然是幽怨,“刚进宫时,父亲告诉臣妾,说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那时臣妾只以为是父亲说大了,并不曾放在心上,只想皇上睿智,又怎么会把前朝后宫混为一谈?”
“臣妾知道后宫女子不得参政,更不得混为视听,只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又怎么能违逆,可这几日在勤政殿和御书房,臣妾便是不想去听,也听到了些许朝政论事。当中种种,总觉得和臣妾脱不开关系 ”
“贤妃!”慕容皎月的面上露出一丝嗔怒,出言相警,“有些事情,不要自以为是,懂吗?”
闻言,明玉只连连点头,可眼里还是泄出些许凄怨,“是,臣妾知道这个道理。可就当作是臣妾胆小吧,习惯了那些潇洒自在的生活,便觉得这后宫就只像是个牢笼,让人喘不上气来——”
“贤妃!”霍得,慕容皎月从凤位上站起来,断了明玉后面的话,
明玉只浑身一震,再次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
“恕罪?”慕容皎月冷哼,“你可知道这番话,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是,请娘娘宽恕。”明玉低垂下头,头上的珠宝玉钗几乎垂到地上。
慕容皎月深凝着跪倒在地上的人,嘴角一泄冷然,半响才算是吁了口气,再说话时,语气已经平淡了不少,“之前你自请贬入冷宫,也就是想要逃开这里,是不是?”
明玉身形一颤,过了片刻,埋头在下只能应了,“是。”
而后,大殿当中又是一阵寂静。
“罢了,你起来吧。”终究,慕容皎月叹息,也还是让她起了身。
“谢皇后娘娘。”明玉颤颤起身,面颊上已经挂上了些许泪痕。
慕容皎月的视线从她的面上划过,又不免摇头,“罢了,贤妃既然知道专宠的后果,那便不用本宫提醒了,来人,赐给贤妃些静心的熏香。”
“是!”守在殿外的桃红应声。
“谢娘娘。”明玉则是再三谢恩。
慕容皎月摆了摆手,“回去歇着吧!”
“是。”明玉面色迷离,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慕容皎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美丽冷艳的面上显出一道阴沉。
不管这个卓明玉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终究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处在后宫——一,日,也,容,不,下!
永福宫。
明玉进到寝宫,径自就去了软榻上,闭目养神去了。
没一会儿,宛若兴匆匆得过来,手里捧着一袋熏香,放在鼻端轻嗅连连,“好香,娘娘,这可是南诏进贡过来的。皇后娘娘赐给您,便是说对您的爱护有加。”
“拿来我瞧瞧。”明玉伸出手去。
宛若一笑,递了过去。
明玉放在鼻端嗅了嗅,眸光转闪间,嘴角泛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这种香 点上吧。”
“好。”宛若应了,转身要走时才觉得明玉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难道说,这香
出了殿门,宛若便把福德叫到一处,低低的说了几句,福德脸上惊疑不定,把宛若手里的熏香接过来,放在鼻端嗅了嗅。
“这个 应该没事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拿出点儿来,我送给太医院去瞧瞧。”
“好,小心点儿。”
“放心吧!”
“ ”
明玉终究是难得的休息了一天,没有去勤政殿,也没有去御书房,一整日都躺在软榻上出神。宛若察觉到了异样,有意和她说着话,她也似听非听的,心不在焉。最后宛若只以为是她累了,便退了出去。
而直到晚上快用膳的时候,明玉才从软榻上下来,宛若担心的看过去,只看到她一脸神情气爽。心头盘旋着的担忧也才算是放下来。
想来,是她太过担心了。
正打算过去恭请贤妃娘娘用膳,便听的门外传来的尖细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