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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算计

以莫须山为起点,苍城在西北方位,而皓阳门,却在东南方位。老人在玄棺内留有金书所言:出行,得益于东南。尽管洛枫不愿欠死者人情,但昭昭天意,显然自有其道理。

狱界天地,存在不知已多少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无尽生灵死去,或老死,或意外。老死,是凡人眼中的看法,以狱修者的眼光来说,就是体内的生命本源之力耗尽,魂魄与肉身彻底走到尽头,灰飞烟灭。意外,就是在体内生命本源之力尚在,但肉身却被摧毁,从而形成的死亡事实。

在凡人眼中,意外死亡同样也是死亡。但在狱修者眼中,意外死亡,逝去的只有肉身和记忆,而其魂魄,却在生命本源之力的滋养下存活了下来,但是,却变成消失了记忆的魂魄,也就是无主魂魄。这种没有记忆懵懵懂懂的无主魂魄,长期飘荡在天地间,没有人可以看见,除非在特定的地方下,它们才会现出形体。而这特定的地方,就是聚灵谷。

聚灵谷,是天然所形成,荒州特有的。那里面有数不清的无主魂魄,所以荒州的狱修拓荒者们,就以大智慧,引无主魂魄为战相,通过战相进行修炼,并以战相的天赋资质及技能为战斗手段。

荒州的狱修者,无论修炼还是战斗,都以战相为主。所以在宗门势力选址上,会有三个必备的标准:一,离聚灵谷,一定要尽可能的近。二,聚灵谷内,无主魂魄要尽可能的多。三,聚灵谷内,无主魂魄的质量要尽可能的高。

当然,这三个必备的标准,都是以各势力自身的实力为前提的。像皓阳门,它的选址,就座落在一处无主魂魄数量与质量都相对可怜的聚灵谷旁边。即便如此,还有另外两个宗门与它共享一座聚灵谷……

皓阳门后院,副门主殿内。

空旷的青岩大殿中,芍黄坐在一把通体湛蓝的骨架椅上。

这把骨架椅,源自一头玄阁境的蓝睛兽。原本,芍黄是想将那蓝睛兽强行提取魂魄,纳为己身战相,哪知蓝睛兽性格暴虐,引魂魄自爆而身亡,宁死不从。无奈,他只好另择火焰巨狒的魂魄为战相。至于这蓝睛兽的骨架,则被他留下,做了一把椅子。

抚摸着冰凉的蓝睛兽骨架椅,芍黄泛起了心思。

“我已经年近七旬,虽说狱修者的命元可以适当延长,但是仅仅这臻殿境的实力,最多也不过再活五十年。以我的资质,炼药倒还凑合,可修炼……唉!可惜这皓阳门又没有足够品阶的灵药让我破境,加入其他宗门?且不说姚白溪不会放我走,即便是放我离开,以我的资质与年纪,又哪有其他宗门会收。继续待在皓阳门?也不会有什么成就,灵草倒是足够多,可却都是最低阶的品类,服用后完全不足以令我延长寿命,更遑论进阶帝宫境。怎么办呐?!”

殿内来回踱步,芍黄思绪如飞。

忽然,他眼前一亮,洛枫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瞬时面带喜色,喃喃自语道:“幸亏你选择承受两年苦修磨砺筑基,不然我在筑基灵液里动了手脚,那可就坏了大事。黎玉那小子么,也就嘴甜点,会说话,反正他黎家已经将苍城附近的灵草搜罗一空,他自身资质也是下下等,留着也没什么大用处,杀了就杀了,无非就是打了下我这个师傅的脸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伤我这件事,在帝宫境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你这小子,战斗天赋、修炼天赋,还有最重要的毅力都拥有,只要顺利成长,将来在荒州崛起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连姚白溪那么精明的老狐狸都看好你,我没理由不在你身上赌一把。不就是交易么,既然姚白溪能跟你做交易,那我为什么不能?!”

心中有了算计,芍黄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的褶皱似乎都随着他的好心情舒展开来。

“心情好,整个人都年轻十岁呐!”

来到皓阳门,已经半个多月。这段时间内,洛枫明确了今后的修炼道路,虽然这条道路不知会有多长,但至少眼前这一小段他已然明确——筑基,不能倚靠筑基灵液等外物,要全靠自身磨砺。虽然艰苦,但却坚坚实实。修炼一途好比堆砌楼阁,基础越坚实,楼阁才堆砌的越高。

火焰灵猴,是一种最为低等的妖兽,仅仅只有玄阁境的修为。在广阔无边的荒州大地上,它随处可见,最不稀奇。但恰恰是这种最为低等的妖兽,却是狱修者磨砺筑基的好帮手。

皓阳门的地下,囚禁着大批的火焰灵猴。天天进行喂食,只为让它们可以喷出无尽火焰。

在洛枫的居所内,掘有一条通往地下火焰灵猴囚禁处的细狭通道,以方便他按照姚白溪所传授的最基本的吸纳功法,自火焰灵猴喷出的火焰中提取火焰元力,然后吞噬进自身体内。

盘坐在通道口上,洛枫面容凄白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刚刚滴落在衣衫上,却又变成蒸汽挥发。他那身雪白的衣衫上,早已凝结了厚厚的一层盐霜。

筑基磨砺,其中之一就是磨砺体内经脉,只有宽阔坚韧的经脉,才能保证元力通畅无阻然后通过战相化成战力。磨砺经脉可不同于淬炼肉体,淬炼肉体可以负重训练、可以击打岩石……方法数之不尽。但磨砺经脉只能依靠最基本的吸纳功法,不停吞噬火焰元力,任由其冲击灼烧经脉。直至经脉被冲击变得宽阔、被灼烧变的坚韧,这才算是经脉方面的筑基有成。只是说来简单,但过程却实在是痛苦到极致。

此刻,洛枫感觉到体内就像是有数以亿计的蚂蚁在疯狂撕咬,又像是吞了火疙瘩一样焚烧着五脏六腑。这种痛楚,让他宁可再回莫须山被十几头尺牙巨狼和一头尺牙狼王撕咬。所幸他已经不是初次经受这种痛楚,所以虽然难耐,但他依旧紧咬牙关,死死抗衡。

“了不得,这才半个月,他就已经能连续灼烧三个时辰了。我听别的门派狱修者说,他们入门时得连续磨砺两个月才可以坚持到这种地步,真是妖孽啊!”

“可不是,我入门时也想磨砺筑基。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只让火焰元力进入经脉灼烧了几个呼吸就晕死过去,幸亏门主施救及时,不然我早就被烧穿身体了。那种痛苦,唉,现在想想都后怕啊!”

“那是,你们也不看看洛枫是谁,头一次引火焰元力灼烧经脉就维持了半个时辰。入门之前,更是以凡人身杀死了黎玉。那可是黎玉啊,副门主私下传授他多少强力的火系战技,还不是一样被洛枫以凡人身给杀了?”

皓阳门中三个弟子躲在洛枫屋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他们眼中,洛枫简直就是个奇迹一般魔一样的存在。以凡人身杀狱修者,放弃灵液筑基的机会去选择磨砺筑基,初次筑基便坚持半个时辰,虽然事后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但其散发出的威势却依然让他们这些早入门的师兄们望而却步,尽管洛枫从来不认他们这些师兄……

“副门主大人!”

门外三个弟子见芍黄走来,慌忙拜见,然后就急匆匆的各自溜走。

“芍黄来了?”

火焰元力灼烧经脉的感觉令洛枫痛苦不堪,但他却十分警惕,包括先前那些皓阳门弟子的对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无论何时何地,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和危机感,是他以血的教训从莫须山野兽那换来的。

散尽经脉中肆虐的火焰元力,停止磨砺,洛枫站起身来,望着站在门口的芍黄。

芍黄依旧是他那七彩异袍、紫焰金履的打扮,一副长生天人风范,不过脸上堆积的笑容,却和他往常神态有些不搭,“洛枫,筑基如何了?本门主这有很多灵药,培元固本的有,治伤止痛的也有,甚至增加元力的也有些许。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既然你已成为我皓阳门弟子,那么本门主肯定毫不吝啬。”

前几日还冷眼相待,恨不能立刻动手虐杀自己,怎的今日跟变了个人似的,转性了?事出无常必有妖。

洛枫漠然开口,“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一句话,噎的芍黄半天没喘上气来。自己好言好色的示好,竟然被洛枫一句话给呛回来了。心里瞬时腾起怒火:我好歹也是个副门主,臻殿境的狱修者,你竟然敢让我‘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不过想起心中算计,芍黄还是忍下了。只是脸上笑容却彻底消逝,语气也变得强硬,“你杀黎玉的事,本门主不跟你计较。你伤本门主的事,本门主也可以不跟你计较。这是笔交易,姚门主看好你的将来,本门主同样也看好你的将来。现阶段,你只需要采集回来灵草,本门主就可以无偿帮你炼制各种灵药。不仅如此,本门主还会对你进行保护,更会帮你沟通无主魂魄凝聚战相。你所要付出的,只是将来崛起后,助本门主达到京都境即可。你看,这笔交易如何?”

芍黄心有算计,这么优厚的条件,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洛枫没理由不答应。但洛枫给他的答复,却让他……很难堪!

“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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