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十里的路程,一匹快马半个时辰就到家了。
叶知秋一到家,这家里的老老小小都出来迎接,无不是满脸的热情欣喜。叶贤扶着知秋的肩头,看着比自己还高一块儿子道:“嗯,身体结实了不少,成人了,很有当年为父的风采!”
“老来没羞,秋儿可是比你英俊百倍不止!”滢儿打趣完丈夫,接着对叶知秋说:“秋儿,后天就是冠礼日了,午膳后快去裁缝店里选件合适的礼服,时间赶紧的话也可以量体裁衣。让翠姑姑跟你去,她懂得需要购置些甚么。”
“我也要陪哥哥去!”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蹦出个带着珍珠珠花的少女,略显婴儿肥,一脸青涩的模样,却一点也不妨碍她的艳若桃李,原来是阿华,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大哥,你回来了!”说着便挽着叶知秋的胳膊。
“嗯,回来行冠礼。跟你上次行‘笄礼’一样。”知秋笑着答。
“哥,我也去,明年就该我冠礼了,现在去熟悉下过程。”这个虎头虎脑的壮胖少年正是弟弟阿荣,满脸的阳光灿烂,他接着说:“哥,听说化清寺的功夫了得,不过我们七星派的也不弱,有机会咱俩一定要切磋切磋!”
“念佛人心清净,不与人争长短。阿荣,还是算了吧。”知秋相比以往更加沉稳自持。
“哼,二哥每次见面就知道比武,哪次不是你败给人家?用心多练两年再说吧!弄的人家以为我们七星派武功很差一样。”阿华就爱跟阿荣斗嘴。
“谁说的咱们武功差,有本事比比便知。”阿荣不认输,眼神转到阿华身上:“哼,不过好男不跟女斗,是你的话就算了。”
“呵呵呵,是二哥不敢吧,上次比武要不是我饿了,你肯定要输。”阿华说完叉起手来。
“好了好了,一回来你们就斗嘴啊、比武啊的,一家人能不能好好吃个饭!”滢儿说完拉起知秋的手就往屋里走,“走,你肚子饿了吧?”
“哼,娘好偏心,我肚子也饿了。”妹妹阿华撒着娇地跟上前去。
“你就知道饿,就知道吃,这么凶再长成大胖妞小心嫁不出去!”阿荣说完跑开了。
“你才是大胖子,胖二哥讨厌!”阿华挥动粉拳笑闹着追了上去。
“唉,你们几个小家伙在家,我们的耳朵都要长茧了,哈哈哈……”叶贤也大笑着跟上,热热闹闹才生机勃勃嘛。
夏末秋初的午后,阳光暖的人直想打瞌睡,街上的人并不多,临街的店铺在这个时辰大都是闲时,饭庄的小伙计在擦桌子、扫地清洁厅堂,杂货店的账房拨弄着算盘……
叶知秋与阿荣、阿华、小翠一路采办冠礼用品,最先来到梁记华服绸缎庄,这是城里数一数二的老字号裁缝铺,里面锦缎布绸纱、相关配饰样样都有,裁的男女衣裳也是当地最受欢迎的款式,冠帽幞头、发簪、佩绶等配饰也琳琅满目。掌柜识得叶家是大户,亲自上前为其量身推荐:“叶大公子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冠礼服饰请看这边的。”掌柜的引导大家到东边展柜,继续说:“这款墨绿纱罗软巾,配软脚幞头增添儒雅气质,再加这套素色中衣,外披缁布为主镶朱红锦边的礼服,这是冠礼最流行的款式,稳重大气又不失尊贵,再看看腰带……需要的话还可以配上草席编花跪垫……”掌柜的经验丰富,很快便完成大部分用品的选购,接下来再逛逛街,采购剩余小件。
最热的时段过去了,几人正愉快的闲庭信步,刚走到巷口处,就听见一声略带沙哑的男声传来:“路过的几位贵人,其中的一位可是即将行冠礼的叶公子?”声音不是喊的,却在街头闹事被四人听得真切。
大家寻声望去,一个身披暗黄色对襟滚边道袍的卜卦先生端坐在一几方桌后,桌上有占卜用的法器,身后悬挂“妙语算天机”的横幅。出于好奇,大家好事走近了点,才发现这位卜卦先生居然是盲眼,他是在跟谁说话?
“先生可是跟我们说话?”妹妹阿华侧过身问道。
“正是。”盲算子眼神空洞,但话语间自信非凡:“鄙人感知到几位当中有个奇人,不知有否兴趣,让鄙人卜上有一卦?”
“少爷小姐,此人不过是想拉些生意罢了。”小翠道:“我们还是先去办置剩下的东西吧,也好回府上早作其他准备。”
“小翠姑姑,不急于一时。”弟弟阿荣对盲算子有些兴趣,大步上前道:“那先生可知我们人共几位?哪位才是将行弱冠之礼的?”
“贵人一行共四人,二男两女,冠礼之人……该不是与我说的这位公子,而是另一位。”盲算子依然自信十足。
阿荣,用手在盲算子眼前挥了挥,回头对大家说:“真的看不见!他怎么知道的?”
“一般盲人的眼睛虽看不到,但是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四感都会比常人更灵敏。”叶知秋说,“先生就是从中推论出的结果吧?”
“哈哈哈,叶公子果然聪明。”盲算子笑了笑道:“从你们进入那家店铺谈论冠礼服饰之事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声音和身上的味道,即可只男女几人。”
“那你怎么知道行冠礼之人是我哥而不是我?”阿荣不解地问。
“刚刚公子最先过来,从步态和喘息的声音,我已想到与店铺老板所描述或有些许不同。”盲算子继续道:“而且公子相对更多了些孩子气。”
“哼,我明年也要行冠礼了呢!根本不是小孩。”阿荣愤愤地退到一旁。
“好了好了,阿荣也是大人了!”安慰完阿荣,叶知秋看着盲算子说:“先生为何想为我占卜?”
“鄙人能感觉到叶公子身上有种不寻常的气息,所以……只要10文钱便可,鄙人的推算或许可以给公子些引导。”盲算子的话似乎带着神秘感。
叶知秋掏出十文铜钱放到盲算子面前,“先生请点点。”
“不必了,我听得到,也信得过公子。”盲算子把钱放入钱袋子,“公子请坐!”
盲算子行的是摸骨,从头开始摸了摸叶知秋,“公子好相貌。”继续从脖颈肩膀到手臂……
这时弟弟阿荣不怀好意地对小妹阿华说:“哎,这个摸骨不错啊,阿华也测一个吧?”
看着盲算子又摸脸又摸手的,阿华故作生气地拍了一下阿荣:“去你的,二哥最坏!”
小翠也看着盲算子撇了撇嘴。
忽然见盲算子胡须一挑,嘴巴一张道:“不妙不妙,煞气甚重。”接着问叶知秋:“叶公子可否说一下你的生辰?”
“乾德六年六月廿五申时,当日立秋。”叶知秋道。
盲算子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叶公子天煞孤星的命格啊!”
这下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叶知秋忙问:“怎么解释?”,
只见盲算子摸过八卦盘,口中念念有词:“你命犯天煞孤星,必定将是克父、克母、克师、克友、克妻、克子之人。兄弟宫为贪狼,至交好友必遭牵累;夫妻宫为破军,至爱之人死于非命;父母宫为七杀,刑克父母,满门皆灭……”
还没等盲算子说完,就见小妹阿华连着三声“呸呸呸,胡言乱语,不听不听!”
阿荣也怒而要掀翻他桌子,边骂:“老狗,竟敢咒我全家,看不砸烂你这唬人把戏!”
“够了!”叶知秋虽然也很不高兴,但还是阻止了阿荣,一掌拍下了即将翻到的方桌,对盲算子丢下一句:“在下的命运,岂是这厮随便说了算的!我们走。”
小翠神情恍惚,回想起了大少爷降生当日的晴天霹雳和夫人做的噩梦,还在惊呆状态呢,但还是被拉着走了。
只听那盲算子像是在自语,又分明让四人听了些去:“大难不死,或有后福。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