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您这一次竟要订这么多?”
刘师傅家在村头,紧临着庄外一个不高的小山岗。三孔陶窑就开在这个小山包上,经年的烟熏火燎,半人高的窑孔被熏得黢黑。
阮青芜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在他这又订了一批数量不小的部件,并要他们在二十天内烧制一批成品出来。
“不错!”阮青芜点头,“数量大是其一,其二则是大小都不尽相同!”
她这批桌炉做了三个尺寸,简单来说就是大、中、小号,每个规格各做一百只。
刘师傅听后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看了看不远处的窑洞面有难色的摇头:“三百个陶器二十天烧出来,难呐!”
这制陶不比别的活计,看起来简单实则工序繁琐。从淘泥、摞泥到拉胚哪一个不需要时间,更不要说后面还得印胚、修胚、捺水!若是对工艺有要求,说不得还要画胚!
阮青芜曾有一段时间对陶艺很痴迷,因此倒也有所了解。
她看了看一旁茅草棚下存放着的粘土胚笑了笑:“刘师傅,您老人家是这一行的行家,必然是有办法能够办到的!”
他家有三个窑口,平日除了烧制一些杯盘碗盏,还会制一些体积较大的容器,比如各个尺寸的陶缸陶罐。这些东西总不能等到烧制的时候才去摞泥拉胚,都是一早备下的。她方才放眼一看,那棚子里还堆放了不少,足够满足她这次的量,因而前三道工序完全可免。
刘师傅迟疑了一下:“这…”
顺着阮青芜的视线,他便知道她看到了那些泥胚。她会这么说,亦说明她对制陶的工序应当也很熟悉。
“阮姑娘,老头子也不与打迷糊眼。这陶胚制成之后还有一道晾晒的工序,最大的问题便是在这儿!”
陶胚是湿的,须得晾晒一段时间才能使其水份蒸发,再经过烧制时炉温逐渐升高去掉剩余水份。如若不然,胚内水份含量一旦过重,烧制时就会使陶器炸裂,如此便会前功尽弃。
但这晾晒的过程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眼下又是冬季,陶胚干得就更加慢了。
“这个我明白,所以我才给了您二十天的时间!”
二十天,于她而言已经很长了!如果真的等到自然阴干,只怕桌炉做出来都已经春暖花开,哪还能卖得出去?!
刘师傅一脸纠结,他是打心底里想做这笔生意的。制陶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如果窑厂真的关了,他的两个儿子都要去寻找别的活计,这门技艺也就失传了!况且价钱也很合适,这一窑烧下来一家人便可以过个快活年!
可是这时间上确实是太紧,他也无能为力!
“二十天,实在做不出来!”
他无奈摇头,眼底是浓浓的失望:“要不姑娘找别的窑厂试试,或许…有能办得到的!”
“我们尚且办不到,别的窑厂肯定也做不到!”
刘师傅的话说得委婉,但是他的儿子却是个直肠子,想也不想就开口。
他对自家的制陶手艺信心十足,刘家陶器也是十里八村儿出了名的结实耐用,他敢说这青阳和陶艺自家若是称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刘大哥说得没错!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可以缩短这个晾晒的过程呢?!”
阮青芜亦承认,刘家的技艺确实不错,这点时间按常规的程序也的确不够。不过,她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这不可能!难道你是想用火烤?!”
刘师傅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刘平,老幺叫刘安,这回说话的便是他的小儿子!
“火烤不可行,脱水太快陶胚一样会开裂!”
刘平亦是摇头,如果这样的办法有用,老祖宗早就用了,又何需要阴干呢!
阮青芜失笑:“不是用火烤,而是用旁的方法!不过这个办法嘛…”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
刘师傅一家都是手艺人,对制陶有着浓厚的热情和兴趣。一听说有旁的办法,都无比好奇的看着她。
“到底是什么办法?!”
刘平是个直肠子,下意识的追问道。话一出口,又有些讪讪的抓了抓后脑勺一脸赧然:“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
这时的手艺人技艺不外传,也不轻易为外人道,这么问其实已经很失礼了。但是一想到有办法可以快速让陶胚脱水,他心里就挠心挠肺的。
刘师傅和刘安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他二人嘴巴紧没有问出口而已,但眼睛里显露的神情却骗不了人。
“刘大哥心直口快,不必放在心上!”
阮青芜不以为意的开口:“这个方法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做为交换条件,你们得再为我制五百套的陶胚,待我需要时会差人前来通知你们烧制!”
说罢她看着刘师傅:“如何?!”
刘师傅犹豫了,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方法,但是一个窍门换五百套陶胚,到底是有些不值!
看出他的迟疑,阮青芜又道:“刘师傅请放心,这些陶器我都是会付钱的,不过这次量大,价格需要重新核算!”
听到她说会付银子,刘师傅心头一松。
“那是自然!不过这样一来,姑娘岂不是吃亏?!”
各行各业都有着自己不外传的一些小诀窍,白白得了她的秘技,倒真是占人便宜了!
“这些窍门放在我这儿对我是半点帮助也没有,只有放在用得上的地方才能发挥它的作用,这样它的存在才会有意义!”
说罢,她便将方法告诉了刘师傅父子三人。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她有一次外出旅行恰巧遇上一家人自己烧砖盖房子,当时也是冬季,气候湿冷。为了能早些将砖烧好,那些工人将泥胚放到了一个密封的空间里,地面和四周都堆放了大量的柴灰干草等物,愣是将晾晒的时间缩短了数倍。
原来是这样!
刘师傅恍然大悟,柴灰吸水性好,倒还真是个简便的法子。有了这个办法,他当场就应了下来,让她二十天后去取货。
正如阮青芜所料,这次因着数量不小,价格便便宜了许多,一个大号的桌炉算下来也就三钱银子不到,比她预期还低一些。中号和小号价钱就更低了!
“阿朱,明儿个让长生去通知一下小金,让他到刘家庄上工去!”
回去的路上,阮青芜看着窗外沉思,自己那个店铺也应该重新布置一下准备再次开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