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顾念有所反应,施向北已经取出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请让我来照顾你。”
顾念低头看着钻戒,真漂亮,漂亮得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答应。这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个戒指。如果是当年,他拿着向她求婚,她一定会欣喜若狂。
可想到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她就恨不得把戒指扔在他的脸上。
她是怎么了,不是早就忘记了那个孩子,怎么今天又记起了?
施向北一脸笃定地看着她,“顾念,你需要我。”心里却紧张地狂跳。
顾念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 可是想到严海灏的步步紧逼,她低下了脑袋。
现在的她急需一根浮木,就像当初严海灏之于她是根浮木,而今的施向北也是如此。
一股哀伤顿袭心头。
在她爱着他的时候,嫁给了别人。而她嫁给他的时候,不过是想利用他。
施向北看见她默认,紧紧抱住她,宛如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顾念垂放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抬起,轻轻搂住了他的腰身。
没几天,施向北就打电话给她,说是趁着过年有时间,带她去家里一趟,把事情订下来。
顾念挂了电话,心绪烦乱。施向北的父母,多年前,她曾见过。以前的顾念或许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媳妇,而现在的自己恐怕就是他们眼里的异类了。
她不知道的是,施向北下这个决定,也斗争了半天。此刻,他就在父母家自己的房间。他躺在摇椅上,手掌交叉托着后脑勺,脚架在书桌的沿边。
房间里开着暖气,他只穿了件薄薄的黑白条纹羊毛衫,状似假寐。
按他的性子,索性过了年,拉着顾念就去登记了。可想到母亲,又犹豫了。这么多年,父亲外面养着一个,始终不和母亲离婚,主要就是他这个因素在内。
男人大多重视儿子,尤其是仕途中的男人,为了位子,面子,儿子,正常的情况下,都会维持婚姻的。
他知道父亲的心思,就更不能乱来了。自己妄为的举动,定会引起父亲的迁怒,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现在的问题是果果,他该给父母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才能让父母不反对他娶顾念。
施向北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如果在多年前他留学英国的时候,能和顾念领证结婚,现在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大年初四的时候,施向北在商场买了一大包玩具,就直奔顾念家。
开门的时候,见到大大小小的盒子,顾念皱着眉,“你买这么多玩具干嘛?”
施向北腾出一只手,摸了下她的头顶,“给果果的。”
顾念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
施向北并不着急将玩具拿给果果,而是放在客厅里,拆开包装,拿出一辆电动汽车,打开开关后,搁在地上。
汽车咻地一声就直奔房间。
“妈,哪来的汽车,好酷啊!”严果果手里举着汽车,兴冲冲地跑到客厅,“咦,你怎么在这?”
这汽车完全就是仿世界名车的造型做的,能不酷吗?施向北心里补充一句,面上笑眯眯的,“喜欢吗?我这里还有。”
严果果看到沙发上大大小小的盒子,眼睛发光,左手拿起一个,右手拿起一个,下巴还夹着一个,“都是我的吗?”
施向北被逗乐了。
严果果兴奋之余,眼珠转了转,不舍地放下玩具。
“怎么了?”
严果果抬头打量他,颇有几分老成样,“叔叔,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这小鬼,脑袋怎么做的?反应可真快。
“大后天,叔叔想请你和你妈去我家做客。叔叔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说吧。”
“喊我爸爸。”
活到六岁,爸爸这个名称几乎没有在生活中出现。而今这两个月,出现的频率如此之高,让严果果有点不知所措。
先是一个自称是他亲爸爸的人,样子看着别扭,还喜欢对他笑,好像有钱,可他并不喜欢。他是个记仇的孩子,他记得小时候妈妈带着他是怎么生活的。
现在又一个叔叔让他喊爸爸,就算是假的,可他觉着,弄假也许就成真了。
严果果抿着嘴,回头看着母亲。
顾念心里一惊,他原来是这样打算的,心里极其不舒服,“向北,如果伯父伯母不喜欢果果,那我也就不必去了。”
一碰到难题,她就退缩。他就知道结果会这样。
施向北脸色暗沉,“顾念,不过是让孩子改一下称呼,而且就是在那一天,对你来说,有那么困难吗?”
“这不是称呼的问题。为什么要改称呼?无非是你父母看不上我和孩子。既然这样,我就没必要去自取其辱。”
她的脸涨得通红,说话间,胸*脯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施向北满腔的怒火,在看到她眼睛的那刻,像是打开的气球,瞬间就瘪了。
她曾是那么一个自尊自傲的女孩,可如今,谁都能给她脸色。父亲不疼,连未来的公婆都不待见她。
“念念,我们还是先登记,以后再去我家。”
顾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变了口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此后,施向北在沙发上翻看报纸。顾念躲进了房间。严果果拆开了几个玩具,玩得也没那么起劲了。
刚才听大人的对话,他隐约听出来妈妈要结婚了。想到马上就要多出一个人,和他分享妈妈,心里并不高兴。
严果果放下手里的玩具,蹑手蹑脚地走到母亲房门口。
顾念正坐在书桌前,拿起梳子刮了刮有点散乱的头发,随手又扔到桌上。施向北的妥协让她心情更加沉重。她起身,站在窗口,打开窗,然后久久地站着。
严果果的心很难受。他知道妈妈不开心。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小小的他早就会察言观色了。他走到施向北面前,夺去他的报纸。
施向北眉头拧着,看着他。
“我答应叫你爸爸。”严果果很严肃地说,“只是那一天哦!”
施向北长臂一伸,捞他坐在大腿上,紧紧就是一个拥抱。严果果快喘不过气了,“我话还没说完。”
“说吧。”施向北捏着他的小鼻梁。
“我帮你,可不能白帮。”严果果眼睛一转,心想,此时不多赚点那就亏大了,“叫一次爸爸一百块。”
说完后,心里很忐忑,一百块,会不会太多。
“要不,就——”
话还没说完,施向北抓住他的手掌,“成交。”
初七一大早,施向北开车停在小巷口。眼见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几分钟,人还没出现。施向北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后视镜里,顾念和果果走来。
施向北打开车门,迎上前,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袋子。
“给你爸妈买的一点营养品。”
阿胶,西洋参,不是什么顶贵的东西,可对于顾念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施向北心里暖意融融,“我妈肯定会喜欢。”
车子一路疾驰,严果果兴奋地大喊大叫,“哦也。”
顾念闭着眼,坐在后座。记忆中,施父施母,都算是平易近人。只是多年未见,起了变化也不一定。
果果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顾念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她其实并不认可俩人的做法,可权衡利弊,也只有撒一次谎了。
三人一起踏进大门,钟青上前拉住果果的手,“你就是果果,给奶奶仔细看看。”
果果眨巴眼睛,甜甜地喊了声,“奶奶好。”
钟青牵着他的小手,来到施孝仁面前,“老施,快看看你的亲孙子。”
一向喜笑不露于形色的施孝仁,也半弯腰,摸着他的小脸蛋,“好孩子,你受苦了。”
前天,两口子听到自己竟然还有个孙子,都快六岁,简直激动得不行了。当即,就要求接回家,施向北好说歹说,才定下今天见面的日子。
钟青眼里湿润润的,半晌,才想起孩子的母亲。
“顾念,快坐。”她伸手招呼。
顾念递过礼品放在茶几上,“伯母,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买了点阿胶。听向北说,您有点贫血。”
钟青脸上笑眯眯地,“ 都什么时候,还叫伯母,听向北说,你们打算结婚了,这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顾念有点迟疑,多少年,没喊过妈了。从母亲过世到现在,足有二十六年了。
“要是不好意思,那就结婚了再改也来得及。”钟青看出了她的不安。
顾念笑了笑。
“果果,爷爷奶奶家好玩吗?”施向北走上前,拉住果果的手,“爸爸,我带着他。”他其实是怕果果和他爸呆久了,会露陷。
严果果仰头看着他,“爸爸,这里地方大,比我家漂亮多了。”
施孝仁也听说了顾念在外面租房子住,心疼孙子,赶忙开口,“向北,都快结婚了,怎么还住在租的房子里?”
钟青像是想起了什么,“顾念,你们家怎么让你一人带着孩子住在外面?”
顾念低着头。
“妈,人家的家事就别多问了。”施向北赶紧堵住******问题。
严果果坐在施向北的腿上,“爸爸,你赶快给我妈买套房子,她每天坐车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