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告诉元豪,在去总场请愿期间,他们曾让小丽和香兰去找许蔚,希望她能在有线广播中宣读他们的请愿书,没想到这个要求遭到许蔚一口拒绝。
元豪告诉朋友们,此事也不能怪许蔚。此时此刻,她实在太想回上海了,所以不肯冒这个险呢。再说她既不是农场领导,也不是广播站负责人,不是她想广播就能广播的!听到元豪如此解释,朋友们这才勉强原谅许蔚。
吃罢午饭,元豪托小丽将他获得自由的消息通知许蔚,并安排时间让他能够尽快见到许蔚。小丽去了很长时间,直到时近黄昏才回到分场。元豪急切地问小丽事情怎么样了。小丽说去总场一开始没找到许蔚,广播站的同志说许蔚被罗副书记叫去了。小丽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见到许蔚,许蔚说罗书记急于要她写一份发言稿,所以今天无法与元豪见面了。后经小丽再三做工作,许蔚才同意明天下午与他碰头。
随后,元豪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濉溪大曲和两斤上海生产的咸味奶糖,直奔留场职工居住区。由于知青和留场职工素无往来,元豪经人指点才找到师傅家里。当他走进这间又矮又小的破平房时,师傅一家三口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吃晚饭。所谓晚饭实际上只有一锅红薯汤和一小罐咸菜,望着这些食物,元豪不禁一阵心酸……
师傅默默收下礼物,亲手剥了两颗奶糖,一颗递给师娘,另一颗塞进叶子嘴里。师傅打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碗濉溪大曲,嗅了嗅说:“真香!”随后仰起脖子将碗里的酒一口干了。
师娘一看就是个本分的农村妇女,看见家里来了生人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她给元豪盛了一大碗红薯汤,由于盛得太满,汤都溢出来了。叶子与元豪已经见过面了,乖巧地叫声“大哥哥”后,便静静坐在床上品尝起咸味奶糖。
“我知道你被无罪释放了,”师傅埋怨道,“但是你不应该来看我,这样对你影响不好,以后千万别来了!”
“师傅,”元豪说,“今后我不但要来,还想在生活上补贴您……”
“这怎么可以?”师傅说,“你知道我教拳击不是为了贪图钱财……”
“师傅,这我知道!”元豪恳切地说,“中国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应当有所回报!”
“不,你不要送我什么东西,也不要再来看我了,”师傅正色道,“接受你的财物,我会感到自己很俗,我会因此看不起自己的!”
“师傅……”元豪还想说服师傅。
“你别说了,”师傅斩钉截铁道,“咱们就这样定下来,下面我们来谈谈拳击……”
“师傅,您先容我问一句,”元豪插嘴道,“拳击运动真的会恢复吗?”
“拳击号称勇敢者的运动,既是奥运会比赛项目,又在世界各国拥有众多的爱好者,”师傅满怀信心地说,“所以我敢肯定地告诉你,中国迟早也会恢复这项运动的!”
“啊,那太好了!”元豪高兴地说。
“据我对你的观察,”师傅说道,“你不仅拥有重量级的力量和身材,而且还具备轻量级的速度与反应,特别是你的步伐非常灵活,出拳节奏也掌握得恰到好处。倘若这项运动得以恢复,我保证你可以在全国比赛中夺冠的。所以从现在起你必须加倍努力,刻苦训练!”
“是。”元豪答应。
“另外,你得给我牢牢记住,拳手必须永远保持冷静,远离恐惧与愤怒,因为恐惧会使你丧失斗志,愤怒会让你判断失误!”师傅告诉元豪,“拳手必须沉得住气,那种个性张扬的人不可能成为一名好拳手!拳手应该具有百折不挠的韧劲,打不倒压不垮,还必须做到荣辱不惊、临危不乱……”
“您说过,”元豪问师傅,“拳手走向拳台时都会觉得孤独与恐惧,那么我应该如何克服这种心理上的阴影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充分做好热身运动,”师傅想了想说,“热身运动可以让你忘掉孤独与恐惧。另外你可以告诉自己,对方也会感到孤独与恐惧。最后你根本不必担心,因为锣声一响,你再也不会觉得孤独与恐惧了……”
“为什么?”元豪不相信地问。
“因为,”师傅说,“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人们通常认为运动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拳击运动员好像总是给人以“野蛮”的错觉。其实,这一切都是误解,师傅让他对拳手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和认识。元豪被师傅的坚韧和自信所吸引,他在师傅身上看到了人类的诸多优秀品格,正直、善良、智慧、谦和、友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