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我们一起过去了,就知道了。”他轻声地安慰着眼前的女孩。
“如果……如果……我不愿意呢?”这是女孩轻声而又无力的拒绝声,可是却是非常软弱的,“有一点……不愿意……”
“我陪你,一直。”他轻声地在她耳边道,磨着她的耳根子小声道,“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知道吗?能感到我的手吗?我紧紧地在握着你的手呢。我告诉你,那是一个秘密,那是一个我想告诉你的秘密,没有什么害怕的地方,并不吓人。乐乐,迈开步伐过去吧。”
“可……可是……”可是,有一种深沉的痛楚的畏惧感如同魔兽的爪子一般地紧紧地攢紧了她的心,紧紧地握紧了她的心,她感到无所适从,她感到了不知所措,可是抬起无助的目光,对上了他的温暖而又温存的目光,她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世上或许会有很多未知,又或许会因为一些未知而恐惧而害怕,而担心,就像她的死亡,死亡就仿佛是会随时到来的一般,她都在心里肯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只是……只是那么得等待死亡是恐怖,就那么得每一天,甚至每时每刻地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死亡的日子却是可怕的,却是恐怖的。她曾想过死,也希望他杀了她。可是,他的回复只是——相信他。
而她又只能选择……相信他。她也一直都在相信他,用心,用行动来相信他,几乎是每时每刻,随时随刻,而这一次……或许也不例外吧。
那是一刻银杏树,她又见银杏树,金色的银杏树,从远方走近,靠近,然后,贴近它。
乐乐离开了她的手,他的五指慢慢地松开了,他松开了握紧她臂膀的双手,在他松开的那一刹那,她有一种身体重心失去平衡的感觉,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倒下的时候,她双手撑在银杏树的树杆上,她就那么双手抚摸在银杏树的树杆上,手抚那树杆上的一道道的树杆的皱巴巴的裂痕,是那么粗糙,是那么深厚,就好像无直觉,不会感觉的皮肤一样。但是,她又深信着,如果……用刀子给树皮割裂开,或者划出一道口子来,大树会疼,这棵树会疼。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甚至是植物,于乐乐都相信,割裂开的伤口会疼痛,会非常非常得疼痛,会是那么颤抖的疼痛,每一根神经的疼痛,也会哭泣,那是身体上的肌肤上的损失与损害,疼痛是自然,伤害是自然的,因为伤害是存在的。就像死亡,当死亡讯息传来了,无论是否还活着,那活着的一段时间,无论是怎么的也都不会好好。
风吹起树叶,那金色群叶在阳光下随风摇摆,在阳光中星星碎裂,闪烁不定着。而她只是如此这般的等待着,在空气中等待着,长久的等待着,不知还要再去等待多久得煎熬着。空气里……有着什么的在沉淀着……空气里,安静着,这样的空气是如此得安静,好畏惧的安静,如同抽空掉的空气一般令心脏无法平稳得呼吸,就好像不能呼吸一般,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呼吸器官有损伤了一般,有折损了一般。她为何不能呼吸呢?因为空气冻结了。为何空气冻结了呢?因为他……安静无声了。——那是否会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诡异的安静的征兆呢?
她抽搐着,有着心脏被抽搐被抽紧的压抑感。
上官泓不是跟她说过有什么秘密要告诉她吗?现在他带她来这里了,来到了这里,似乎就是他要带她的地方,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呢?他有什么目的呢?他究竟有什么秘密要告诉她呢?又是什么样的秘密要在这棵银杏树下告诉她呢?难道是关于银杏树的吗?这棵银杏树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这是学校里的一棵最古老的一棵银杏树了,而他……他为何还是静默无言,为何还是什么都不言说呢?
他原本想对她述说的,想要详细地告诉她写什么的,可是当话语仿佛就要涌出来的时候,他有发现自己的胆怯了,他胆怯得恐惧着,他胆怯得难以言说,也是如此这般得不敢言说,他不敢说,什么的,什么都是那么得总觉得无法说出来,无法说出口。
松开的她,却是松不开的缭绕,松不开的绷紧的弦,松不开的怅惘与失怀,松不开的心有千千结,松不开的挂念与怀念。虽然女子近在眼前,却又好像有着远在天涯海角般的距离,远在天涯海角般得难以追寻,难以寻觅。
他轻轻地伸出手,穿过空气,穿过仿佛冰冻的室息的空气,他的手,那温暖的掌心仿佛有解冻的功效,可以融化千年冰雪一般的……融化积雪的,不是猛烈的大火啊,而是……温暖的三月春阳啊。可以融化寒冷与冰封的,仿佛也只有心的温暖与温怀吧。她的目光飞快而又欣喜地跳跃着,是那么得欣喜的跳跃着,又是那么游离不定得躲闪着。
他握紧了她的手,她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她那抚摸着树杆的右手,在感受到他的手心的温度的那一刻,心底里涌出了暖意,那暖意是热热的,又是羞羞,那羞怯的喜悦,却是如同火一般得燃烧在女子的两颊之上。
落下了右手,左手也同时地落下了,他就那么地从背后围住了她,他包裹住了她,近贴着她的耳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无言无语,望着那一道道一道道的裂痕,感受着那冰冻的时间,让时间凝固住的愿望又是如此的深刻,又是如此的强烈。
她只羞,却并不躲闪,他只是欢悦,却不再进一步,他想说出自己的秘密,想将一些秘密告诉她,却发现,也怀疑,这是否会让她更危险,更恐惧呢?而迟疑与忧郁了许久,她还是无法开口,他不能够,也不可以就那么得轻易地开口,那么轻易地言说。
“那是一场噩梦,是一个诅咒,是一个咒语!是无法躲闪的,是无法躲避的,那是现实,上官泓,那是无法回避的现实啊!就在不久……”那是谁的言语,是谁的唧唧歪歪,他厌恶着,他生气着,他愤怒着,并且拒绝着,他不想听到那些杂七杂八的话,什么噩梦,什么诅咒,什么责任,什么现实,什么灾难,什么没法躲避,这一切和他有关吗?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想去管这一切的一切,他不想管,他也觉得自己管不着。
可是,总有些事情不是逃避与躲避就能躲避得了的,就能够逃避的了的,时间还是会流淌,就像太阳,还是会落山,天幕还是会漆黑,金色的银杏树,哪怕是满树满枝头的金灿灿的叶子,但是,在那凋零的季节,在凋零的季节里,还是会守着时间的无法躲避的也是躲避不了的时间的控制中所凋零着。
这或许就是生命,会凋零的生命,会受着时间的限制与控制的生命,生命的一场,似乎只是在人的身上的过客,那是时间的过客,还是生命的过客,还是一场赐予的不存在,就仿佛,生命给了你,又并不完全属于你,有时候,自己是无法掌握与掌控自己的生命权。难道一个人的生与死,是自己都无法掌控与掌握的吗?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呢?还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与噩梦呢?那是死亡翩飞的蝴蝶,那悠久而又悠远翩然而飞而舞的蝴蝶,那黄色的蝶翅,轻盈婀娜,如同一片树立在花叶上的一片花瓣一般。
他携手于她,两人一起展开图纸与花瓣,坐在银杏树前,架起花瓣,就这么得开始画图,就这么得开始描画。
他是站在画架前的,而她则是坐在草丛上,就那么地静静地画着,画笔与画纸间的摩擦声,还是那么得清晰,那清晰的笔在纸上的摩擦的声音,又是如此撂心,撂怀,会那么颤抖得拨心,拨动心怀里的每一根弦,每一根剧烈而又颤抖而又会非常敏感与恐惧的心,那悠久的存留,那危险的到来。
那风过树叶间,那穿越树叶间的,不是风,不是光,不是遥思与遥想,而是一把剑,是一把冷冷而又锐利的箭。
冷箭穿叶,“唰”得一声,干净利落,而已脆生生得无声无息,却是那么光的影子般的无法捉到,那是视线所难以轻易捕捉到的速度,却在那个的刹那间,射中了。
喘息,猛烈在心脏中起伏着,而喘息粗声,而又猛抽一空寒气得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却是寒冷无比,放大的惊恐的目光,她一眼不眨着,只见,那一点鲜红的血,悄然滑过,落下的仿佛不只是一滴血,还有什么沉落下的,沉落下的破碎,一场震惊,仿佛要震碎她的身心一般的震惊,那是撕裂这最后的自欺欺人的一场安宁与安静,对她于乐乐而言,或许,永远都不会有那安宁的这一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