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嘉涵,你在躲我吗?”
第七天,我放弃了再跟他打电话上QQ给他留言的举动,只发了一条短信后便丢下手机返校上课。
莫寻说,这就是网络,一个人消失非常简单,删QQ号,换手机号码,于是这个前一秒可能还在和你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下一秒就成了人海中的陌生人,哪怕他刚刚与你擦肩而过,你确认不出来,只能独自背负回忆沉重的生活。
我说:“莫寻,那你以后也会这样吗?”
他便笑得很是放肆:“你白饭吃多了啊,白痴。”
那时候的自己,握着冰凉的手机,不自觉地便笑了。
“那我可告诉你啊,要是有一天,你也这样,本少便去G市找你部队投诉。”
“哼哼,我可是个好兵,你才等不到这天呢。”
忘了说的是,莫寻不久前进了野战部队,他们具体的事情我不大清楚,只知道以后要找莫寻会很麻烦,每次听到不对的接线员说:“您好。”时我便忍不住激动,我居然和解放军叔叔勾搭上了。而且经常收到盖着部队邮戳的信,我便突然觉得,莫寻可真是个好兄弟啊。
尽管我连莫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是在发短信的当晚收到梅嘉涵的回复的。
他说:“没有。”简明而清晰,他说他没有躲我。
然而当我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时候,他却沉默了。
“我,很累。”
足足有30秒,他在一片寂静中开口。依旧是令我为之沉沦的好听声音,却带着十足的倦意:“股市亏空,是自己大意了,不敢告诉父母,只敢自己扛。”
之前微微变得坚硬的心刹那间软下来。那一刻,我的心疼如潮水一般涌来,快要夺了呼吸,这感觉如此致命。
我几乎字不成句:“诶,我说你……”
想要说的是你这个笨蛋,怎么可以这么傻,做什么事情都要一个人扛,然而话说不出口,害怕过分的暧昧再次把这个外表坚硬内心柔软的少年吓走。
“想到过死亡,然而在窗台上终究没有勇气跳下去,人都是懦弱胆小的动物,呵,原来我也不能免俗。”
他一个人低低的诉说着,带着无可奈何的自嘲色彩,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对父母撒了个弥天大谎,却不知怎么去圆,现在四处举债,银行账户上的空缺还是不能补全。”
“梅嘉涵。”终于打断他。
“嗯?”
“我喜欢你。”
“……”
“所以,拜托你,不要放弃你自己。”
“……宁修,你不要傻了。”
“我才不傻。”
“乖,好好养身体,快高三了,要加油啊。”
还是这样,到最后其实温柔得能够融化得了冰川的少年梅嘉涵,是身陷囹圄却还要对别人说“加油”的人。“梅嘉涵,你棒死了。真的。“
“晚安。”
“嗯。”
已经很多天没有再认真的听过课了,自从梅嘉涵告诉我他如今的窘迫状况后。尽管那一切丝毫都不能改变他的孤傲。亏空的金额不是小数字——对于学生来说。虽然并未到达倾家荡产的地步,但是梅嘉涵仍是免不了的自责难过。他和我说过,他们家其实也只能算小康家庭,炒股都不过是业余兴趣。
“莫寻,怎么办呀,我一点忙也帮不上。”仍旧是天台角落我红着眼睛和莫寻打电话。
“那好办啊,把你自己拿去卖了,看值几个钱千里迢迢给他送去。”
“诶我说你这人,我很正经的!”
“正经?您要真说正经,那我可跟你说啊小姑奶奶,你可别太单纯太小白兔了啊,小心人家是职业诈骗,专门蒙骗你这种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嘁,他要真是诈骗,那他干嘛不和我交往啊。”
“吊你胃口呗。”
“你!”我带着哭腔咬着下唇却不能反驳,最后恨恨的挂了电话,这种时候找莫寻果然是找赌——他早就对我因过分痴迷而不务正业的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梅嘉涵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这个时候我开始痛恨我为什么不是富家千金否则就可以轻易助他渡过难关,转眼一想向他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接受我的帮助?果不其然,短信里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可我总觉得隐隐有了几分怒气,他说,这事儿不用你管,你一个高中生,好好读书便是。
不知道谁自己也才是个十九岁的高中生。
“你那明天还叫我起床么?”
“嗯。你要记得早点睡,不要又那样叫不醒了。”
那是因为想要多跟你说会话啊。所以才假装睡不醒的样子缠着你说很多。
说到这个,我最近最幸福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梅嘉涵光荣的承担了每天早上叫我起床自习的任务,昨天是第一天,美得我整个早晨都精神抖擞,在昏昏欲睡的众同学中鹤立鸡群。
“【鬼脸】知道了~谨遵梅大神教诲~~”
几乎是立刻眼冒星星的回了短信,开始越发期待明早的到来。
“好了,今晚自习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注意安全。”募地,老班浑厚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大跳。
“就下自习了?”惊讶。
“哼哼,宁大小姐专心致志发短信调戏大神,时间自然过得快啦,快收拾书包,让我出去。”
“乱说!”但是忍不住红了脸,然后站起身给坐在里面的同桌让道,“晚安。”
“嗯,你也是,路上小心。”同桌说完这句话就欢快的奔了出去。
一想到回去的路上有条又黑又长的小道我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堵,我是不久前才转成同宿的,晚上一个人走那个没有路灯没有住房的小道还是很不习惯的。
斟酌两秒,又给梅嘉涵发了一条消息。
“下自习了,我还是有点怕,那条路的路灯好像坏了,走了几天还是有点不适应。”
“没有路灯?你怎么不早说?”
“没啦,就是今天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再说了,你不也是很忙么。”出了校门,快速的招来一辆的士,又看到他新的回复:“坐出租车回去不行么。”
“就是坐出租车回去啊,但是那条路得自己走,出租进不去,一般下车后还要走个十分钟,我现在就在车上了呢。”
“那以后晚上坐出租也小心一些,你一个女孩子,又那么晚,以后还是找个伴啊。”
看吧看吧,又关心别人去了。
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我又开始花痴一样的傻笑:“在家里?也还是快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