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威海沿岸便时常会受那倭寇侵扰,这帮来自威海东面蛮夷之地的强盗毫无人性,杀人放火,****虏虐,凶残程度令人发指。也早便有江湖志士自发组织清剿,可往往清剿下来,不但自身伤亡惨重,这些倭寇却是杀完一拨又来一拨,无甚效果。
到了三四十年前,更是有近三千倭寇在威海沿岸驻扎下来,有那蓄机深入之势。各路志士组成义军,再次集结清剿。怎料,那倭寇首领凶悍异常,一人一刀便杀得众人推进不得。
正在此时,有一威海盐帮志士飞身而出,持了两把短匕,却是干净利落,三两招便将那首领击杀,义军这才士气大震,将那三千倭寇杀了个落荒而逃。
而那名志士也从此声名大振,甚至那天缘榜现世时,便就刻有他的名字。
此人,便是萧名远了。
只是这萧名远,不过是一个新加入威海盐帮的一个船主,在此事之前,却也无任何人知晓。于是便有传言,称其之前乃是一名大内刺客,因是厌倦了杀人,才隐退出来,做了这揖潮号的船主,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这一战之后,那倭寇似乎也对这萧名远有所忌惮,却是从此销声匿迹,威海沿岸百姓也得了难得的太平。
只也是好景不长。
。。。。。
十五年前,申州,孝丰村
夕阳下的村庄,宁静祥和,美得像一幅画。
在自家小屋外,萧名远拿茅草编了些猫猫狗狗,分给那村里的孩童玩耍。
在不出海的时候,萧名远便常常如此,只要见得那一张张天真的小脸笑得灿烂无比,他也就满心欢喜了。
却闻得远处渐渐传来快马疾驰之声,不得片刻,便见一人驾了高头大马,冲入了村中。
沿途横冲直闯,也不避那行人,径直奔到了萧名远屋前。
不及马停,便已呼道:
“萧英雄!!!萧英雄!!!”
萧名远抬头看来,却也认得那人。
“周传事,何事如此惊慌?”
那人也不下马:
“又闹倭寇了!帮主请您过去,商议清剿之事!!”
时隔二十余年,倭寇终是卷土重来了,短短几天,便已犯下不少极恶之事。
据探,此次倭寇也是有几千人之众,却已是在那花鸟岛上驻扎下来,只不时有零星寇船徘徊于沿岸。
威海盐帮帮主提议:”当乘这帮倭寇未大肆进犯之前,先发制人,将其在花鸟岛剿灭,我帮愿派出大小船只二十艘,助众志士登岛!“
众人都觉甚妥,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便又问那萧名远意见。
却见萧名远沉吟片刻,说道:
“不需劳师动众了,明日我便去那花鸟岛,若是就此退了倭寇,也可免去那许多志士死伤。”
惊得众人面面相觑。
翌日,未及那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赶到码头,揖潮号便收了锚,扬起风帆,朝那花鸟岛驶去了。
萧名远站在船首,凭那揖潮踏浪起伏,迎着海风,不动如山。
这一次,又要违背自己那隐退之誓了。
可眼前这事,计较下来,却当真没得选,
这些倭寇,该死!
他微微扬起了嘴角,
因为他想起,现在的他,在世人眼里,是位救人于水火的英雄。
可这些倭寇,能杀的完吗?
自己又能救得了多少人?
还是该听那天机阁使者的,渡劫成仙,也许还能救更多的人?
不,
他真的早已厌倦了,厌倦那一个个绝望的眼神,厌倦了这摆脱不了的宿命。
比起死,他倒更怕这一切永远不会结束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一生,像是一直不停的在做交易,
用许多人的死,去换更多人的活。
而手中那两把匕首,就是本钱!
过了晌午,那花鸟岛便渐渐近至眼前了,那沙滩之上,林木之中,果然是密密麻麻扎扎下了数百顶帐篷。
见得揖潮号闯入,那花鸟岛上的倭寇纷纷扬起刀来,发出震天呼喊。
萧名远吩咐船工抛锚等候,便飞上身了牵引来的小船,往那花鸟岛划去。
救人于水火
杀人如麻
——萧名远
。。。。。。。。。。。
如今的花鸟岛,沉静怡人,仿佛那场血腥的屠杀,从来未曾发生过。
萧名远叫赵五赵六做了些饭菜,与那泊来的少年吃,自己静静的去屋里取了两把匕首,便负手立在了空地上,已是准备好了面对自己的宿命。
眼前这老人纹丝不动,却有那琼山罩顶的气势,周遭时间似也停止,万籁皆静,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知该当如何。
似乎只有那赵逢春不惧此时的萧名远,轻声唤道:
“义父。。。。“
萧名远这才抬眼起来,望向赵逢春,望向众人,半晌,说道:
“如果我死了,你们不需为我报仇,让他走。”
此话低沉入耳,众人听得真切,赵逢春已觉心塞,流下泪来。
那少年默默吃罢,向赵五赵六行了一礼,便走出屋子,往那萧名远走来。
老人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无甚表情,只有众人觉察了那肃杀之意。
片刻,那少年侧身弓步,左手将那寇刀定于腰间,右手缓作拔刀之势,直至离那刀柄约有寸许,便骤然停下,整个人也未再有丝毫动作,说道:
“出招吧!“
片刻的沉静,
那双匕突然在萧名远手里飞速转动,却只一瞬,只听一声大叱,萧名远已是就了双匕,向那少年攻去。
“呲!!!“
两人错过身去,各自背对。
仿佛时间又已停止,老人依旧保持那攻过去的姿势,而那少年,却已是刀在手中了。
什么时候拔的刀?没有人看清楚。。。
待众人反应过来,两人已是在这火石电光之间,完成了对决。
却不知谁胜谁负。
半晌,老人终于开口了,却已是气若游丝: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收了寇刀,答道:
“古比清十郎。“
老人闻毕,轰然倒下。
众人失声惊呼,赶紧上前,将老人扶起,却见其身上已是多出一条长长的斜口,潺潺涌着鲜血。
老人虽是痛楚,嘴角却扬起笑意,仿佛是了却了长久以来的心愿。却是又望向那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老人沉了下去,任凭众人如何呼唤,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带着那嘴角的一丝笑意,久久长眠去了。
只留下了一个无人知晓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