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蕾雅……”十三大魔女走后，薇薇安担忧地看着面前十分苦恼的阿芙蕾雅，“你没事吧？”
“虽然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松懈过，却还是被她抓住了空档……”阿芙蕾雅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人类的世界下手……”
“人类和各个非人种族的接触都不密切，很难得到来自我们这边的消息。而且人类交通来往都不方便，就算得到了消息也很难快速散布出去。”
道理是都知道的，现在的问题在于、应该怎么办。
“不只是人类，就连其他的种族都会被感染，这样就更不会有其他种族去向他们伸出援手了。”阿芙蕾雅重重地叹气，“人类会不会……”
“你在……担心什么？”薇薇安原本想说的是是不是在担心莫德雷德，话说到一半却又硬是咽了下去。
说不定自己也不算是多么坦率的人吧……
“如果这个趋势继续下去，人类会不会……消失。”
“现在的情况，哎……”薇薇安也叹了口气，她也不确定阿芙蕾雅到底是不是在担心莫德雷德的情况，所以看起来才格外担忧人类的处境。
而且要说人类会不会从此消失，实际上是有些杞人忧天了的。尽管人类的数量并不多，但大多分散居住、来往也并不频繁，密度更是没有生活在其他地区的非人种族大，因此瘟疫的扩散速度相对来说也没有那么快。
目前人类世界发生瘟疫的地方，实际上屈指可数。只要十三大魔女尽快找到灾疫魔女的行踪、将其绳之以法，那么最多也就只有这一块地方的人类会消失而已。
莫德雷德所在的人类城镇不知道有没有遭遇瘟疫……回去问问娜塔莎情况怎么样再说吧。
这一次的茶会，就以两个人各自的心事重重为止，直到分别的时候，气氛都是格外凝重的。
“娜塔莎？你怎么回来了？”刚刚回到城堡，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娜塔莎，薇薇安的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薇薇安大人。”娜塔莎在薇薇安离开后不久便回来了，一直跪到薇薇安回来，“非常抱歉，属下……”
“您给属下的任务，恐怕属下没办法继续进行了。”
“……”薇薇安沉默了一下，走到了娜塔莎的面前，“那个村子……也遭遇瘟疫了？”
“是。”娜塔莎看起来也是非常愧疚，但是这场瘟疫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她也是迫不得已，“十三大魔女此前曾给全族上下发送过通知，一定要避免接触，所以属下……”
“我知道了。”薇薇安转过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不定阿芙蕾雅那个时候看起来会那么忧愁，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吧？
“那个少年呢？他还在城镇里吗？”不过，一般人类城镇里爆发瘟疫的时候，人类都会搬迁到其他的地方吧？
那么说不定莫德雷德也……
“是的。”
娜塔莎的回答让薇薇安心里一沉：“怎么，他还没有离开？！”
“是……”娜塔莎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其实几天前城镇里就有人类感染了瘟疫，但当时并没有大规模扩散。”
“这几天随着死亡人数的上升，瘟疫也爆发了起来，很多幸存者都已经离开城镇了。就连……那个少年所在的铁匠铺的铁匠一家，都已经……”
“那家伙在想什么呢？！”薇薇安气得立刻就想到莫德雷德的面前骂他一顿，可毕竟现在的城镇……因为瘟疫的爆发，大概也变成了一个九死一生之地，她也不敢轻易踏足。
“属下在离开前已经劝告过他了。”薇薇安的怒火让娜塔莎更加不敢抬头，“但他……看起来就像并不害怕瘟疫一般，并没有在意。”
“这可是灾疫魔女散布出来的瘟疫！他不怕？他只是个人类！就连龙和精灵都会被感染，你觉得他活得了吗！”
薇薇安在城堡的大厅里来回踱了半天的步，却怎么也下定不了把这个消息告诉阿芙蕾雅的决心。
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阿芙蕾雅的话……说不定阿芙蕾雅会一时着急，直接扑到那个城镇里去找莫德雷德也说不定。
虽然阿芙蕾雅和魔女、和大多数种族都不一样，但也不能保证不会被灾疫魔女的病毒感染……毕竟灾疫魔女的病毒连精灵和龙族这样的生物都能感染，威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万一阿芙蕾雅一时着急跑到城镇里去找莫德雷德，结果自己也被感染了的话那就糟糕了……
“我知道了……”薇薇安焦急了许久，最终却还是无奈地选择了放弃，“你先下去休息吧，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是。”娜塔莎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缓步退出了城堡的大厅。
要不要……自己先去人类的城镇试探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情况呢？
虽然薇薇安担心阿芙蕾雅一个人跑到人类的城镇去、会感染灾疫魔女的病毒，但她同样也担心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会不会也感染了瘟疫。
白痴小子！为什么还要留在城镇里啊？！
薇薇安坐上了她外出用的马车，最终还是决定小心一点，从上空观察一下那个城镇的情况。
她也不敢轻易踏足现在瘟疫爆发的城镇，要只是一般的瘟疫，她倒是并不害怕、毕竟一般人类会感染的瘟疫都不会伤到魔女。
可这次的瘟疫不同，她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的。
此时已经临近夜晚，虽然平日里的城镇到了这个时间也都会好像空无一人一般、但毕竟时间还不算太晚，还是会有些人家点着灯火的。
这一次却不一样，几乎每一家的灯都是熄灭的。
不仅如此，还有些人就那么躺在街道上，看来应该是……
只是这么一段时间没有来，原本虽不算多么繁华、但也熙熙攘攘的人类城镇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薇薇安的马车小心地在空中盘桓，最终来到了之前她曾经去过的、莫德雷德所在的铁匠铺。
莫德雷德在被铁匠收留了之后便住在了铁匠家的空房间里……要是这个房间也没有灯火点亮的话，就说明莫德雷德要么已经逃走、要么就是……
这个房间的灯像现在确实还点着，依稀还能看到些人影。薇薇安顶着莫大的风险和压力来查探消息，看来是有结果了。
不过这个死小子！现在城镇里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再不逃的话、你也会被感染的！
“咳、咳咳咳咳……”薇薇安正想着，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莫德雷德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咳咳——”
“喂！”薇薇安几乎立时站了起来，“你不是也——？！”
不过这样的问话毫无意义，莫德雷德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听着都让人一阵心惊肉跳的咳嗽声持续了好久，才以似乎是呕血一般的声音为结束停止了。
“莫德雷德！莫德雷德！臭小子能听到我的话吗？！”薇薇安再也没能忍住，她用折扇挡住了自己的面容，拉开了车帘大声喊道，“臭小子！听到的话回答我啊！”
“我是薇薇安！”
不过下面房间里的人毫无反应，就好像……睡死了过去一般。
“薇薇安大人，现在该怎么办？”驾车的魔女小心翼翼地问道，“要……要降落吗？”
“当然！我——”薇薇安的话说到一般，却又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不！调头，去阿芙蕾雅那！”
“是。”驾车的魔女很快掉转了车头，转向了阿芙蕾雅的结界所在的森林。
臭小子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去找阿芙蕾雅救你！
不肯离开城镇的理由？大概是莫德雷德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就应该死在这场灾难里了吧？
而他原本一直留在这个城镇的理由……就是因为这是距离阿芙蕾雅的结界所在的森林最近的一个城镇。
当时他带着贝塔给他的盘缠和干粮离开森林，走了不远就来到了这个城镇。
这确实就是离阿芙蕾雅的结界最近的城镇……所以他才决定留在了这里。这样，就算见不到阿芙蕾雅、听不到阿芙蕾雅的声音，也会觉得自己就在她的身边。
不过也都是自己骗自己而已，说不定自己离开了之后，小姐就已经把结界搬回了原本所在的地方。
尽管小姐是为了自己才把结界搬到了人类的世界的……但他知道，就算不说、阿芙蕾雅在心里一定也或多或少地惦念着那天晚上出现的那个长着翅膀的男人。
小姐真正喜欢的人是他才对……所以即便是那个男人已经有了其他的人，小姐却还是会因为能见到他而感到欣喜、并且一直以来都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活着有什么意思……”其实在安娜离开之后不久，他便也被这场瘟疫感染了。
安娜几天前离开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他也都记得。
“这场瘟疫非同小可，莫德雷德，你也赶快离开吧！继续留在这里的话，绝对会死的！”
他是不知道这场瘟疫是不是、或者说到底哪里非同小可了，但他也知道留在这里一定会死。
但他还是冷漠地表示自己没关系，会继续待在这里……好像根本不怕瘟疫、也不怕死一样。
“小姐……”莫德雷德从桌子上站了起来，却立刻摔倒在了地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安娜几天前离开，他在那之后就感染了瘟疫，现在已经是到了弥留之际了。
而且，说实话这个时候，这整个城镇里，都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不行，我不要、我不想死在这里。莫德雷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因为用力过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
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桌椅、扶着门框走到了铁匠铺的后身。
只是铁匠铺后身马厩里那匹在他离开结界的时候陪伴他的那批马，也已经在这场瘟疫当中死去了。
莫德雷德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到底能支撑多久，心里却有一个奇怪的执念催促他、勉强他支撑下去。
他没有再回自己的房间、更没有心情去管桌子上的灯，他在街道上跌跌撞撞，扶着一切可以扶着的东西，一步步、一点点地靠近了那座森林。
好像那里就是他唯一的归宿一般。
就算回不到过去、见不到小姐……他也想死在森林里。
因为那样，就好像死在小姐的身边一样，让他感到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