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黄大发。他在医院冰冰住的病房外长椅上睡了一宿,睡得正香呢,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像碰了他一下,他坐起来揉揉眼睛,四下看去,哪里有什么人啊,就见走廊的尽头有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又去洗手间随便洗了一把脸。这时,洗手间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自己能走路上厕所的病人,也有陪床的家属,还是打扫卫生的阿姨……他出了洗手间,就打算到病房外去偷看一下冰冰醒了没有。
他来到病房外,见房门开了条缝,估计是同病房的病人出去没关严。他趴在门缝上往里看去,见冰冰已经起床了,正在整理被褥。
这时,有个护士端着个打针的托盘走过来说道:“干嘛不进去,在这鬼鬼嵬嵬的?”
黄大发回头一看,不是昨天那个护士。他尴尬着正想说什么,却听病房里冰冰喊道:“是二怀吧?进来吧!”
黄大发一下子愣住了。
护士冲他说:“进去呀!”说着,推开了门。
冰冰回头一看,见是黄大发,脸上本来高兴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的了。
“是你呀!你把那粥拿走吧,我不吃!”冰冰用手一指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
黄大发也看见了那个保温饭盒,听冰冰这么一说,他明白了,冰冰一定以为是他送来的。
“哦,那个呀……”他吱唔着。
冰冰忽闪了一下大眼睛,问道:“这是不是你送的?”
黄大发慌乱中迟疑着含糊不清地说道:“是……不是我送的!”
“到底是不是你送的?”冰冰又问了一句。
“是……不是我送的!”黄大发这次刚说完,就听那个护士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原来,此时病房内的电视不知被谁打开了,里面正播放的是赵本山的小品《相亲》,小品里此时那个演员说的正好也是这样的一句话:“是,不是我送的!”
冰冰回头一看电视,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刚笑了两声马上又止住了,回头对黄大发说:“没你什么事了,我这儿不需要你护理,你去上班吧!”
黄大发还想说什么,但又怕自己一不小心惹冰冰不高兴,就“唉”地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见黄大发出去了,冰冰自语道:“没想到还挺能逗的!”然后,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床头的保温饭盒,就走过去把它打开,往里面一看,顿时笑个不停。
原来,饭盒里有个卡通定制粥勺,勺柄上竟然是个头像,闭着一只眼睛,还有俩酒窝——赫然是姚二怀!
病房外,黄大发听得真真切切,他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让冰冰忍不住发笑呢,就心情开朗了许多,然后就迈着大步出了医院准备去上班。
姚二怀此时,却打了一辆出租车正往小芸的住处赶呢。刚才突然接到小芸的电话,听那口气一定是想到了昨天晚上喝酒的事,大概又听说是姚二怀给送回家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按照计划,姚二怀是打算先上医院,然后再去接小芸,等把她送到宾馆后自己再去上班,却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竟让个二货新手全给搅乱了。
一听小芸说要分手,他可真是着急了,也着实吓了一跳,尤其是刚刚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让国庆节把对象带回家呢,要是小芸真和自己分了手,回家不把对象带回去,他爹非得拧着他的耳朵骂死他不可。所以,他冲手机里喊了一句:“我马上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修理厂。
从姜三炮的汽车修理厂到小芸住的地方并不算远,打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因此,姚二怀很快就到了小芸租住的楼下。他下了车,正准备给车钱,手机却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冰冰。
“是冰姐呀,有事吗?”
“二怀,谢谢你的粥!没想到你还挺细心呢!我要出院了,医生说没什么事了,回家休息休息就行了……你来接我吧!”
姚二怀一听,就有些不知所措。刚到小芸这儿还没见着人,要不去接冰姐吧?她还在病中,自己打车没人照顾;要是去接她吧?小芸这儿肯定又难交待了。怎么办呢?姚二怀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接冰冰,等把她送回家再来找小芸也不迟。想到这儿,他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就又钻进车里。
这时,楼上有人喊道:“姚二坏!你混蛋!”
姚二怀从车窗探出头往楼上一看,是小芸从窗户正往下看呢。他笑嘻嘻地冲小芸喊道:“小芸!俺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让出租车去了医院。
楼上,小芸又喊了一句:“你就是个大坏蛋!”
姚二怀坐在车里,心突突直跳。刚才一看小芸的表情他就知道,小芸一定是又生气了。
正想着心事呢,司机却说道:“师傅,系一下安全带!”
姚二怀赶紧把安全带系上,等他系完才发现那个司机却并没有系。他就问:“你咋不系呢?”
司机看了看他,笑了,说:“我这不是系着呢吗!”
姚二怀一看,差点笑出来,原来那个司机穿着件白衬衫,衬衫上斜着披了条黑色的布带,不注意看还真以为是安全带呢。
“这也可以?”他惊奇地问道。
那司机笑着说:“系着勒得慌!”
为了把刚才的事忘掉,姚二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机攀谈着。
“师傅,你说现在打车咋这难呢?”他问道。
“你没看现在到处都在修路嘛?好多路最近又改成单行线了。唉,这车真是没法开了!”司机像是有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
他接着又笑着说:“你没听最近有套磕嘛?广州人说广州发展太快了,我一年没回去就迷路了。上海人说上海发展太快了,我半年没回去就迷路了。北京人说北京发展太快了,我三个月没回去就迷路了。但咱这儿的人说了:这算什么,我早上去上班,下午下班路就没了。这么屁大个城市,春天跟冬天似的,堵车跟北京似的,马路跟炸过似的……哈哈哈!”
这个段子姚二怀也知道,微信上已经传过了,但他还是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很快,车就到了医院。姚二怀让司机等一下,他进了医院去接冰冰。
等他把冰冰接出来正准备上出租车时,一辆豪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旁边,黄大发一身休闲打扮从车里走了下来。见姚二怀正扶着冰冰上出租车呢,黄大发说道:“姚二怀,你咋不上班呢?”
姚二怀愣了一下,吱唔着说道:“俺……俺有点事,正想和你请假呢!”
一旁的冰冰却拉了他一把,说:“甭理他,咱们走!”
姚二怀没办法,冲黄大发招了招手,尴尬地笑了笑,就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开走的时候,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姚二怀和冰冰,笑着摇了摇头。
眼看着冰冰坐着出租车离开了,黄大发站在那儿发着呆。
出租车走到半路,就被堵在了道上。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往前面看了看,说:“又堵了!估计得半拉点!”
姚二怀也往车窗外看了看,说:“不急,这有病人。等吧!”
等好不容易把冰冰送到家,却已近中午。
姚二怀从楼上下来,正准备给小芸打电话,手机却响了。一看,是黄大发。他心想,肯定是要挨骂了。
果然,他一接起电话就听黄大发喊道:“姚二怀你给我回来上班!立刻!马上!”
姚二怀还没等说话呢,黄大发就挂了。他看着手机,脸一会白一会红的。就赶紧到楼下准备打车去单位。
可是,他站在街边干等也不见一辆出租车,好不容易过来一辆还是载客的。等他打着车到单位的时候,黄大发却并不在单位。
姚二怀回到自己的卡位,把包和手机放在桌上,然后闭着眼睛往椅子上一靠。这一上午他也确实是累坏了。
正闭目养神呢,却被人叫醒了。他睁眼一看,是同事张姐。
“是张姐呀,啥事?”
“二怀,老大刚才来过电话了,说是等你回来让你去一趟工地。”
“哦,他没说啥事吗?”
“没说。就说他在那等你!”
姚二怀“哦”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几个女同事吃完了午饭都在椅子上午睡。有的斜靠在椅子背上,有的趴在桌子上……整个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不知谁细细的鼾声。这时,姚二怀忘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接电话接电话!你不接我还打……”那个童声的彩铃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屋里的几个人都动了一下。这时,电话却不响了。旁边那位大姐睁了一下眼睛,刚想闭上,电话却又响了。
“接电话接电话!你不接我还打……”
这位大姐气的站起来,到姚二怀桌上拿过电话,嘴里还说呢:“我让你还打……”接着,她按了一下手机,大吼道:“老打什么电话?我们在睡觉!你烦不烦啊!”
电话这头,小芸从耳朵上拿下手机,愣在那里半天才狠狠地自语道:“好你个姚二坏!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