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服装秀开始的前二十分钟,香菜叫钱朗清点到场的人数。
现场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就是给钱朗一把算盘,他也未必能点的清楚。
他只点了个大概,便苦逼的把数字给报上去了。
香菜一听就愣了,“锦绣布行的会员来了这么多?”
一听这话,钱朗就知道自己一开始会错意了——香菜让他清点的不是到场人数,是到场的锦绣布行的会员有多少个。
服装秀正筹备的时候,香菜就以锦绣布行的名义给为数不多的至尊会员每人发了一张请帖。
锦绣布行一些高级会员听说了服装秀的事,向香菜表示出兴趣。于是香菜又陆陆续续给锦绣布行的一些高级会员也派发了请帖。
而且这一个多月,锦绣布行还做了一个抽奖活动,凡事进店消费的顾客都会得到一次抽奖机会。奖品包含了百悦门的入场门票,还有服装秀的请帖等。
手持入场门票或请帖,都可以在服装秀开始这天进到百悦门,只是在百悦门中得到的待遇不一样。有门票只是获得了一个进场资格,能不能在场内找到一个座位都是个未知数,而且一切消费要自掏腰包。有请帖的就不一样了,不仅有固定位置,而且在百悦门内的一切消费都是免单的,当然还有其他福利。
钱朗又去场子上转了一圈,回来后给香菜报告:“前三排的位置基本上都坐满了,高会全都当场,至尊会员的话还差一个——星乐汇的杨湾湾没有来。”
羊城和龙城之间有一段距离,而且如今杨湾湾是羊城星乐汇的头牌歌女,她来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香菜跟钱朗交代,“杨湾湾的位置先别撤,她要是来了,让人把她领到原来的位置上就行了。”
钱朗跟丈二和尚似的摸着头,嘴里嘟嘟囔囔:“我刚才看到王家的祖少爷了,星乐汇的老板都来了,这杨湾湾怎么没来……”
闻言,香菜怔了一下,心里总觉得有点怪异。王祖新是星乐汇的老板,身为锦绣布行至尊会员的杨湾湾又是星乐汇的头牌,既然王祖新都来了,杨湾湾怎会不来?
而且在这之前香菜并没有从杨湾湾那里得到她会缺席今天服装秀的消息。依杨湾湾的为人,如果不来参加这次的服装秀,一定会提前知会香菜。
随即,香菜想到了原因——
杨湾湾以前是百悦门小有名气的歌女,之后跳槽到星乐汇没多久就被捧成了头牌。她要是带着和江映雪一样的光环到老东家来,势必会被在场的记者们做出一点文章来,到时候就尴尬了。
她要是不来,也会遭到某些有心人的口诛笔伐——说她对有知遇之恩的老东家忘恩负义、红了没几天就开始耍大牌云云。
杨湾湾很聪明,来了却不露面,用某种低调的方式瞒过了记者们的眼睛,避免了骚动和争议。
香菜想,杨湾湾可能早就到场了,只是她并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二楼的贵宾区最能避人耳目,她此刻应该在二楼。
香菜喊住钱朗,“钱朗,把杨湾湾座位上的名字标签撕了吧,位子还是不撤,你找个人顶上吧。”
钱朗不大明白香菜的做法,不过一想到赚外快的机会来了,突然窜起来的那股兴奋和高兴劲儿就将他心中的那点疑惑冲得烟消云散。
他可以把原本预留给杨湾湾的位置“卖”给别人。
为了确定杨湾湾有没有到场,香菜在楼下扫视二楼的贵宾区。
贵宾区的每一个贵宾席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小露台,有围栏有帘幕。此时每个贵宾席的帘幕都是打开的,只是开合的程度有大有小,不妨碍里面的人看到外面,但是外面的人想要看到里面的情形就有点吃力了。
透过一道帘幕,香菜看到了像是杨湾湾的人影,还看到她对面做了一个男人。无论是从对方的着装,还是身形上看,香菜都觉得那个男人是藤彦堂。
藤彦堂和杨湾湾……
这对组合有点微妙。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就在香菜考虑要不要去“捉奸”的时候,她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香菜转身一看,竟是荣鞅。
“我的位置呢?”
香菜被荣鞅问蒙了——她并没有特别给荣记三佬预留位置。
她抬眼一扫,见场上座无虚席,香菜又呆又萌道:“要不您老将就一下,站着看得了。”
见荣鞅一脸错愕,香菜嬉笑道:“逗你呢,位置早就给你占好了,楼上呢。”她手朝一个方向指去,“那不,阿克在那儿呢。”香菜自打嘴巴改口,“哦不,现在不能叫阿克了,应该叫荣二爷。”
服装秀就要开始了,香菜还要去后台帮忙,就没跟荣鞅多聊。
自她走后,荣鞅站在原地,目视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去。
楼上,帘幕后立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目光沉静,气息淡漠,仿佛不会被任何人或事击败打倒。可他两边裤兜里快要藏不住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藤彦堂自知他无法阻止荣鞅心中对香菜滋生的日益加深的感情,他也并没有因为先荣鞅一步拥有香菜就心生优越感,相反他很不安。因为得到了,他就会害怕失去。
……
之前香菜还在担心洪小玉会hold不住,不过她发现这小姑娘经过一个多月时间的磨炼后,化妆水平确提高了不少。
洪小玉在街上摆了个化妆摊,给形形色色的人化妆,慢慢自个儿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掌握了一些诀窍。她本就爱穿衣打扮,现在又掌握了一些化妆技巧,知道穿什么样的服装需要搭配什么样的妆容才合适好看。
今天来百悦门的后台之前,她准备工作做的很到位,临上阵时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很快就适应过来了。其实她主要的工作其实是负责江映雪一人的妆容,不知怎的就蹦哒到别的模特跟前去了,又是给人化妆又是帮人做造型,还会指点别人……
香菜还想如果洪小玉hold不住的话,她就去把洪小玉的位置给顶替下来,不过如今看来她只有给洪小玉打下手的份儿。
终于闲下来,洪小玉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疲惫,甚至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兴奋的因子在她体内活跃着。
她激动的跟香菜说:“我以前只给自己化妆,我现在发现给别人化妆也挺有趣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委屈道,“我前两天跟我爸爸妈妈说要开个店,可以一边卖化妆品一边给人化妆的那种小铺子,我爸爸妈妈直接就给我否决了!”
“他们不想他们的宝贝女儿在外面太辛苦嘛。”香菜能够体谅洪家父母的一片苦心,“而且你爸爸的身份比较敏感,跟你爸爸稍微有一点关系的人做个生意啥的,多少都会在利益上有些牵扯,何况你又是他女儿,他的直系亲属。
你想想,你爸爸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你那店要是开起来,你是高兴了,可外头那些对你爸爸虎视眈眈的人更高兴。做生意的哪有不出错的,你不出错,也会有人千方百计让你出错。你只要稍微出一点错,就会被无限制的放大,自然而然就会牵连的你爸爸……
反正到时候一堆麻烦事。”
洪小玉茅塞顿开,她现在终于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了。看来她想像香菜那样做个事业型的女强人,暂时是不可能的了。
香菜有点不忍见她失望,向她抛出一根橄榄枝,“你要是真的想在这方面发展的话,等我的锦颜女子坊成立后,你来帮我啊。”
洪小玉愣了一下,“锦颜女子坊?”
这个地方,她以前听都没听过。
既然有个“锦”,那是不是跟锦绣布行有什么关系?
香菜神秘一笑,并未多作解释,只道:“关于这个你不要对外讲,往后你就会知道了。”唯恐洪小玉按捺不住好奇追问似的,她立马借口开溜,“服装秀快开始了,你在后面盯着,我去前面看看。”
出了后台,香菜巡视时发现叶雅琳坐在给杨湾湾预留的那个位置上。她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得不说,这一回钱朗干的实在漂亮。
叶家为了得到第一排的这个位置,恐怕往钱朗手里塞了不少钱。他们恐怕是别有居心,想着到时候服装秀要是展出了跟叶雅琳身上的那套旗袍裙风格相似的衣服,一定会引起很大的骚动和争议。而这,就是他们叶家想要的——
不仅搞砸了服装秀,打击到了锦绣布行和储绣坊,还在一定程度上给叶家的新设计打了广告。
做生意想要赚更多的钱,手段是必要的。
不大一会儿,主持人薄曦来出现在T台上,神采飞扬得报了开幕词。
锦绣布行、储绣坊和百悦门共同举办的首届服装秀就要正式开始了。
随着现场如流水潺潺一般的古琴声奏起,两名模特出现在舞台上,她们风姿绰约,身段婀娜,目视前方,走的是直线步子却并不让人觉得呆板,反而让人觉得她们非常有气派。
两名模特身着同一色系和风格的旗袍从幕后走到T台前方,向大家展示了身上的旗袍后转身又迈着同样的步子离去,随后又有两名模特穿着同一色系和风格,但在款型上有所不同的旗袍出现在大家眼前。
每一次都有两名模特同时出场,待第六对模特出场之后,其余五对模特也会穿着原来的旗袍相继出场,最后呈八字形排列在舞台上,共同迎接压轴的江映雪登场。
江映雪一登场,现场就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前三个系列的服装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第一系列“浮生若梦,心如止水”,主要采用的是湖绿和纯白两种颜色,白色的素胚上布满了湖绿色的缥缈云雾,那些云雾又像是被微风掀起的清波一般。旗袍上的花样虽然没有迎合“心如止水”这半句主题语,但是整个系列的旗袍让人看了心里都会觉得很舒服。
第二系列“如花解语,似玉生香”,这一系列的旗袍有着各式各样娇艳而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市面上有牡丹花设计的旗袍并不少见,而今天展出的这一系列的牡丹花旗袍却是不拘一格、不落俗套,将一些艳俗的东西摆脱掉,既有一种东方的含蓄之美,又有点小清新的味道。
第三系列“温润如玉,蕙娴兰心”,玉色的旗袍看起来温润而泽,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就像是空谷幽兰在静僻的地方无声的散发着幽香。
第四系列“浑然天成,顺其自然”——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第三系列的旗袍展出以后,第四系列的旗袍秀就会立马开始。然而第三系列的旗袍秀结束了两分钟以后,迟迟不见有模特上场。
短暂的静待过后,全场一片哗然。
难道服装秀出现什么意外了?
众人疑惑的时候,叶家的人得意了。
坐在后排的叶一品简直要站起来欢呼——
他们怕了!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终于害怕了!他们不敢把第四系列的旗袍裙拿出来!因为叶家占的先机,先他们一步将第四系列的旗袍裙放在的公众的视野中!
“爹!”叶成风此刻的心情跟叶一品是一样的。
坐在第一排的叶雅琳一开始心情跟他们是一样的,但是她表露的太过明显,险些没有压抑得住冲口而出的胜利尖叫声,可能是她压抑的太用力,导致她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引起了周围的人注意。
盯着四周汹涌而来的异样目光,叶雅琳浑身不自然,她想表露出自然的一面,却发现自己好像对迟钝的身体和僵硬的面部失去了控制权。
不过她的听力还很好,她听到附近有两个人在议论第四系列旗袍裙的事。
“房女士,你说锦绣布行该不会真的剽窃了叶家的设计不敢展出来了吧?”这人的声音里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房女士的态度有点冷漠,可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坚定,“锦绣布行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