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醒过来时已是晚上了。她是被冻醒的,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竟在一个山洞之中,远处燃着火堆,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冷气在不停流窜,那感觉就像当初师父把灵力输到她身上为她疗伤时一模一样,只不过师父的灵力是炙热而温暖的,而这股力量却是阴冷而霸道的。
她不由得发起呆来。
其实师父对她还是不错的。除了嘴毒了些,贪吃了些,也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太少理她了吧,连最基本的教她东西都是由三个师兄代劳,他这样又算哪门子的师父呢?哎,好歹也是救了她吧,还把她养在灵山,不然自己早就死了也说不定呢?听师父说,他似乎是在一条河边把自己捡回来的。
这样说来,难道她天生与水犯冲吗?不然怎么连钓个鱼都能钓到水里去?还有,昏迷前那双红色的眼睛是什么?把她救上来的又是谁呢?还有,一一呢?
“你醒了?”
流离回过神来,便见洞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逆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脸,从他的身高和脸部轮廓来看,他应当是个很有气魄的男子,年龄应该不大。而火光照耀之处只能看见他衣服下摆,是一件纯黑的袍子,面料是什么流离就不知道了,只是看着便隐隐觉得应该不是平凡的东西。
“是你救了我?”
男人从洞口走了进来,跳跃的火光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他的脸……
“天啊!”流离惊呼出声,这个男人,他长得也太……流离几乎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那狭长的眼,漆黑的眸,和英挺的鼻,还有那削薄的唇,简直无一不恰到好处,无一不精致的人神共愤,流离想,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来说,一表人才太过中庸,相貌堂堂太过朴实,气宇不凡尚且不及,貌比潘安……潘安又是个什么鬼,恐怕连眼前这男人的一根睫毛都比不上!
总的来说,眼前这男人,集美貌、气势为一体,面容精致而不娘气,气势孤绝而不颓丧,眼神冰冷而不机械,似乎他,就是这万物的主宰,世界的霸主!
流离不由有些畏惧,这种情绪好久都不曾光顾了,让她一时有些陌生又有些怯懦:“你,你是谁?”
冷尤冷冷地盯着地上这个女人,心中早已想好不下一百种可以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自己好端端地在湖里疗伤,她倒好,不仅站在岸上唠唠叨叨个没完,害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他刚一闭上眼睛,功法还没运行完一个周天呢,她一个鱼钩就砸了下来,差一点就害得他血液逆流而亡了!倘若不是她长了这张脸,他早就掐死她了!
冷尤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如何破了我的结界,进到这里来的?”
“啊?”流离猛然想起那只没能追过来的妖兽,恍然大悟:“原来是结界的缘故啊,我就说它怎么没追我了呢。”见冷尤仍是盯着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被妖兽袭击,一不留神就跑进来了,反而那妖兽被困在外面,好像气得不行……”
“你会法术?”明明她身上并没有灵气的啊。
“不不不,”流离连连摆手:“我虽在灵山呆了几年,但却并没有学会什么厉害的法术。我,我的身体不能修仙的。”
“这是为何?”
流离看了他一眼:“应是不能储气的缘故。所有灵气进了我的身体都会再跑出来,连师父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灵山上一任掌门,焚音。”不过,“你是谁啊?”流离问他,“还有,你救我的时候可有看到一个孩子,身上裹着一件白色的衣服?”
“我叫冷尤。你说的孩子,可是指他?”冷尤指了指她身后。
流离回头一看,地上躺着的,不是一一又是谁?
冷尤问她:“这是你的孩子?”
流离将一一抱起来:“他是我弟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出弟弟这个词时,她似乎很明显地看到冷尤的瞳孔缩了一下:
“弟弟?”那么,应是不能留的了!说着已是掌风凌厉,袭向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流离吓了一大跳,忙抱着一一滚至一旁,神色不无惊怒:“你干什么?”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动手了,还是对着一个孩子?
冷尤眼中结出冰刃:“弟弟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流离一愣:“你……疯子!”
“你说什么?”冷尤危险地眯了眯眼,疯子?是在说他?
他瞬间移至流离身前:“你胆子倒是挺大,你可知道,我是谁?”
流离虽是惊讶,眼前之人功力应该不浅,但听闻这话时仍是忍不住撇了撇嘴:“你是谁关我什么事。”
冷尤不怒反笑,伸手轻轻一抓一一便已落到他手中。流离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得他道:“跟你做个交易,我就答应你不伤他性命,如何?”
流离眼看着一一本就瘦弱的小脸在他的手掌之下变得扭曲,不由得气愤不已:“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冷尤停下手中力道,状似悠闲:“做我一年的仆人,如何?”
“仆人?”流离诧异地看着他,他费这么大劲抓了个孩子来威胁她,就为让她做他一年的仆人?她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冷尤见她如此也是微微一愣,不由得猛看了她好几眼,试图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点点的愤怒和羞辱来也好,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非但不愤怒不觉得屈辱,怎么反而有点高兴?
他自是不知此刻流离正想找个可以庇护她的地方,一来一一的身世到底是个迷,虽不大可能真想她诓人贩子的那样是丞相千金未婚生育的证据,但他当时身上的那件襁褓却确确实实是丞相府所独有的丝缎云锦,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更不敢拿一一的性命来押注;二来,她现在应是仍处于连城地界,等她一出去,那伙强盗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将她五马分尸。她身无法术,只靠几张符纸显然对付不了他们一大群人,还不如暂且跟着冷尤等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离开……
冷尤心中不是滋味,因此眼神更加幽暗:“做我的仆人,我可以包你性命无忧,吃穿用度一概应有尽有。但你必须对我言听计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吗?”
流离低头作思考状,眼前这人虽身法诡异莫测,但周身灵力波动却丝毫不显,所以他要么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样强大,要么就是太过于强大,所以她才会感觉不到他的灵力波动……若是前者,则一切都好应付,但若是后者,只怕……
“想好了吗?”
流离豁然抬头,一一还在他手上呢!冷尤的手一直就没离开过,显然是打定主意逼她答应。也罢,总归自己现在对付不了他,还不如暂且应下再从长计议。
“想好了,我答应。但你须得自己说过的话,一年之后,我会自行离开。”
冷尤扯了扯嘴角:“好,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流离!现在你可以把一一还给我了吧?”
流离接过一一,看见他脖子下方十分明显的红痕,心里颇有些气愤:“我应该叫你什么?”
冷尤微微一笑:“自然是,主人!”
流离:“……”难道不是主子吗?是我的理解有误还是他的世界观有误?我是仆人啊仆人不是宠物,更不是你养的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