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师兄!”
二人无不惊恐地看着他:“怎么会吐这么多血?你伤到哪儿了怎么不说?”
流风搀着他坐下,流离用袖子抹去他嘴角的血迹,然而血越流越多,她像是怎么也擦不完似的。
流光五脏六腑就像着了火一般地疼着。他半眯着眼,再也无力阻止那些失控的鲜血:“我无事。只不过脏腑被震碎了些,流风你帮我止住血,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流风忍不住骂他:“什么叫睡一会儿就好?你伤的这么重还要瞒着替我疗伤,是想让我对你内疚一辈子吗?”
说归说,手上却没停。流离忙掏出些止血补气的药丸,都是她来京城的路上自己做的,效果奇佳。流光忍不住终是昏睡了过去。
当天晚上,三人重又回到了客栈。流光仍是昏迷不醒。流风把着他的脉,神情万分凝重:“他之前是否受过很重的内伤?”
流离很快就想到上次冷尤把他打成重伤的事,心中愧疚难当:“大师兄之前确实受过伤,是被魔君冷尤所伤。”
流风出事之前跟流光通过信,关于冷尤之事他自然也知道些。他并无惊讶,只是愁眉仍旧深锁:“大师兄体内确然有魔气残留的痕迹,那些伤口也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可是,除了被魔气所伤之外,他体内还有许多其他伤口,这些伤口形状各异,分布极广,不像是外人所致,倒像是……”
“是什么?”
流风:“倒像是身体自动裂开的!”
“自动裂开的?怎么会这样?”流离表示,她还从没有听说过这类伤口。
流风也无法解释:“一切只有等大师兄醒来才知道了。”
流离忍不住亲手探了探,却觉他脉象弱得竟似一个长年缠绵病榻的老人一般,不由惊呼:“怎么会?大师兄他……”明明他看起来那样健康,怎么突然就病成了这样?
她猛然想起冷尤曾拿他威胁自己的事来,自然而然就将矛头指向了他,心中自是又气又恨。但同时,她又不得不想,如果她的存在真的只能害得身边的人无辜殒命,那么她,是不是就该永永远远地离开他们?
流光蓦然转醒。
流离便问他:“你身上的伤是否冷尤所为?”
流光愣了一愣,视线忽然停驻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脸上顿时一片雪白:“你都知道了?”
流离只当他是承认了,胸中怒火难平:“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动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这个卑鄙,阴狠的小人!”
流风也是吃惊:“真的是魔君?可你体内的伤口除了零星几个快要痊愈的,其他大部分伤口都没有魔气的干扰,反而像是自动裂开的,使得你体内灵气溃散,这才导致你气血翻涌,陷入昏迷。”
“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流风怀疑地看着他:“不是魔气,不是剑气,也不是灵力,还伤在脏腑,你倒是说呀!”
流光依然沉默。
流离以为他是不愿意说,便恨恨道:“我这就去找他!”说罢转身就走,心中只想着为流光讨个公道。
流光这才开口:“站住!”他坐起身来,面如白纸,只眼神犀利如刀:“我受没受伤,如何受的伤,干你何事?”
流离猛地怔住,看着他似不敢置信:“大师兄?”
此刻就连流风也反应不过来了,他走到床边,两眼紧盯着那人,想着他是否是其他人变的或是被什么鬼东西附了身:“大师兄,你没事吧?”
流光“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淡漠道:“你早就被逐出师门,我也早就不是你的大师兄了。”
流离手脚冰冷,她瑟缩着像是在听他对她最后的审判,想要争辩却又无从争辩。
流光继续道:“到底同门一场,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儿了。从此以后,你便自去无牵吧!”
流离忽地一笑:“大师兄,你是担心你好不了了,会连累我们是不是?”
流光眼神倏冷:“你想多了!”
“我不过是累了,不想再多个累赘在身边而已。”
“大师兄!”流风不赞同地看着他,暗道:“你就是想赶她走,也不用说这样伤害她的话啊!”
流光却不理他,兀自说道:“我自与你重逢以来,每天不是与冷尤楚陌等人斗法,就是小心提防你被他人所伤,闲时还要帮你照料孩子!”
“我生来就是为修仙的,可跟你同行之后,我每天不说修炼,就连打坐的时间都没有。这些时日,我新伤叠着旧伤,修为退了大半,可除了一些实战经历,又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处了?”
流离惨白了脸:“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
她眼中一片漆黑,原来自己在他眼里竟是这样的存在,累赘,麻烦精,拖累……且,没有丝毫价值。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在这样苍茫的夜色里,她一如从前多次,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懂何处可归。
腕上的银边黑莲一如往常,细腻而又温暖,只是可惜的是,他并不能再如往常一样与她对话,叫她姐姐。她吸了吸鼻子,罢了罢了,也不是第一次了。也许分开,才是真正对自己,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那厢,流风沉默了许久。他知道目前离开是对小离儿最好的安排,可是这样的方式对她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流光轻叹了口气,原本白皙的手掌此刻竟沾满了血迹。他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不由苦笑道:“我竟也有这样的时候……”
流风忙拿了金疮药给他止血,边包扎边犹疑道:“要不,我还是去把她找回来?”
流光摇了摇头:“不用。寽鹤的目标是灵山,慕容靖的目标则是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并不会动她。”
流风似不确定:“你就不怕他们抓了她来威胁我们吗?”
流光不答反问:“你觉得寽鹤此人如何?”
流风愣了愣,道:“他跟慕容靖不过一丘之貉,阴险狡诈,狼狈为奸……”
流光道:“我与他初次交手,就已看出此人极端自负。他仗着多年修为看轻于我,这才让我找到空隙重伤慕容靖。你说得不错,他们二人狼狈为奸,是以不管他们其中任何一方受损,另一方都讨不了好处。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弱势。”
流风面露不解:“慕容靖想借寽鹤之手将我除掉,寽鹤则想借他之手倾覆灵山,可是,想要覆灭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又岂是这样容易的?就算他们除掉你我,也未必动得了灵山分毫啊?寽鹤到底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