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冷,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
罗峥跳下峡谷,一股阴寒之力铺天盖地的压来,他明明是往下跳,可身体却随风飘荡,横渡在半空中。
“果然很诡异。”罗峥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他之前站在峡谷边上,也未曾觉得从谷底喷出的冷风,有多么强大,虽然散发着一丝丝阴寒暴虐的腥味,但也只是普通的大风。
可直待站在峡谷上空,他才真正体会到这股风的凌厉。
无形无质的空气中,弥漫着太多风刃,罗峥的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痛,眼角,嘴边,鼻子,每一寸血肉,被一道道风刃切割,划破了表皮,溢出丝丝血滴。
若非他血肉强大,肉壳无双,恐怕换做别人,早已被无形的风切成碎块。
这还不算,一股莫名的烦躁陡然从罗峥心里生出,双目变得赤红,犹如疯魔一般,恨不得将面前的一切粉碎,发泄一股怒火。
这是一股强大的怨气,正如白鹤观那位小道童所言,十万年陨落在人皇境的少年英杰,对命运的不甘,汇聚到这片峡谷底下,形成了一处凶地。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极阴生阳,至阳生阴,惶惶不可侵犯的人皇境,必有极阴之力平衡。
这股怨气在人皇境中,存在了数万年,乃至于十万年,连罗峥的意志,也受到了干扰。
“好强大的怨气,比芊芊,小嫣当初被封魂咒囚禁灵魂,所累积的怨气还要浓烈。”罗峥运转太乙雷魔真气,雷霆闪烁,双目顿时恢复清明。
天雷是一切阴邪之克星,然而这样,也只是让罗峥神智恢复,心底依旧有一股暴躁,似乎随时要突破精神防线,让他沦为一头狂魔。
“罗峥,此地太凶险,速速离开。”忽然玲珑传音,语气凝重。
她一直在沉睡,因为频繁的出现,冥冥当中会干扰人皇境濒临崩溃的规则,不得不如此。
“前辈,此地极有可能生长许多斑茛黑精,我想下去一探。”罗峥道。
“不行,这是绝阴卧尸穴,别说是你,哪怕通神境真人,也不能涉足,不然神智丧失,尸骨无存,快离开。”玲珑再次催促道。
罗峥身体一顿,连玲珑也如此说,足以说明此地的凶险,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他十分不甘心,待要退却,忽然一阵嘶哑的摩擦声,森幽幽从谷底传出,罗峥脸色大变,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正直直的从谷底盯着他,仿佛择人而噬。
“不好,谨守心神,不可被邪念侵体。”玲珑急道。
罗峥却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如遭重击,意识瞬间昏昏沉沉,几乎溃散。
“灵魂之眼。”
眉心处,一只璀璨霞光的瞳孔张开,与谷底红色双目对视,罗峥这才回过神,心神震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只是一个对视,便让他坠入修罗地狱,面前是一道道人影疯狂搏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累累白骨堆成的山,无数冤魂淌成的河,喊杀声汇聚成的高歌。
“走!”玲珑再次喊道,罗峥不再犹豫,连忙逃遁。
灵魂之眼能够抵抗那双血目的凝视,但并不足以持久,很快罗峥便发觉额头滚热,像是一滴滴沸水从第三只瞳孔滑落,无比的刺痛。
这是灵魂的血,罗峥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击,比他在鬼栖泽所受的根基之伤,还要惨烈,伤及到了灵魂本源。
“逃,逃,逃!”罗峥心中狂吼,灵魂之眼鲜血滴落,可他不能闭合,不然被邪念入体,万劫不复。
砰砰砰!
可更加猛烈的攻击,才真正的展开,幽暗的峡谷底下,一双血目越来越大,绽放着惨烈的红光,刹那间将罗峥整个人覆盖住。
囚笼,深渊,孤独,无助,不甘,怨恨,希望……
无数种情绪,从罗峥心底丛生,如同一个个邪念与魔障,在撕扯罗峥的灵魂。
那是陨落在人皇境的各代英灵,临死前的情绪重现,汇聚成一双魔瞳,被镇压在这座峡谷中。
“呼呼呼!”
邪风再起,风刃切割,罗峥的意识,近乎湮灭,整个人虚浮在峡谷半空,双目无神,忽然他丹田中表皮斑驳九窍玲珑塔,一角晶莹绽放混沌气息。
“罗峥,醒来,速速醒来,不要被魔念干扰,一切皆是心魔。”玲珑厉喝,终于不顾人皇境的规则破裂,打算出手。
可混沌气出现的一刹那,整个虚空陡然剧烈沸腾起来,天地颤动,发出轰隆隆闷响,一头头隐匿的凶兽惨嚎,天地之间,蓦地出现了一道晶莹的界壁,正在逐步崩塌。
“不好。”玲珑语气微变,九窍玲珑塔急忙恢复原状。
她不敢继续出手,代价太大了,刚才那一幕正是规则崩塌的征兆,若不是中止的及时,怕是一方天地已然化成了废墟尘埃。
“这是一场劫数,罗峥,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成人成魔,一念之间。”玲珑长吸了口气,发出一阵轻轻的叹息。
潜藏在峡谷中的血目,缓缓上升,被一重灰蒙蒙的雾气笼罩,无形无质,森幽幽的盯着罗峥的躯体,
“啊啊啊啊!”
罗峥的意识,彻底陷入疯癫中。
他被魔念入体,一道道包含不甘,怨恨,愤怒,孤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分不清有多少人,一百,一千?一万?
这是十万年来,所有人皇境中死掉的少年英才,最后的呐喊,死前的经历,一遍遍在罗峥脑海中重现,让人疯狂的想要自斩。
不仅是那一遍遍死亡的痛楚,折磨的人痛不欲生,更重要的是罗峥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
因为他经历了太多人死亡的过程,有数万年前的圣地传人,死在了人皇境,有一路高歌,披荆斩棘,最终陨落在人皇境的天骄之子,有绝代佳人,风姿卓越,万人倾慕,最终依旧在人皇境中,香消玉殒。
“我是谁,谁是我,我是谁?”
罗峥漂浮在峡谷上空,口中呢喃自语,他的面前赫然飘着那双诡异血目,冒着森森的魔光,最深处照应出一个个少年死亡的经过。
这是无尽的轮回,每一刹那罗峥就要经历几十个人的死亡经历,让他的意识越来越薄弱,灵魂越来越暗淡,眉心处那颗灵魂之眼,也回归成本源,化为一颗灵魂种子,团团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