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行动一再失利,这与那个神秘的“老雕”有着绝对的关系。此时的山本一木怀疑他身边的每一个中国人。他觉得老爷子的嘱咐是对的,中国人靠不住,不能完全相信中国人。录乔生已经打探到了确切的消息,驻扎在老爷岭的确实是哈东支队,但陈抗日是否在山上尚不清楚。这与“暗剑”两天后送来的情报完全吻合。山本一木惊喜万分,一方面他得到了一次强迫赵尚志与他决战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打消了他对录乔生的怀疑,因为如果录乔生就是老雕,那么赵尚志早就应该转移了。
山本一木制定了一个绝密的作战计划,并将这次行动命名为斩首行动,意在将赵尚志及他的哈东支队一举歼灭在老爷岭。然而就在此时,山本一木又接到了关东军总部发来的一份电报,电报的措词很严厉,批评了山本一木在寻宝工作上的失职,并责令山本一木要尽快取得重大突破。山本一木焦急万分,因为到目前为止自己拿到手里的这些东西经老爷子鉴定全是假的。现在唯一掌握的一条线索是棋子在陈抗日手里,至于陈抗日目前在哪里仍是个迷。山本一木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陈抗日,当初他派小林泽光去与陈汝阳对弈,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小林泽光让日本人丢没了面子,以至于后来哈尔滨的几家日本棋馆都因此关了门。中国人潜藏在骨子里的那种民族意识因为陈抗日的胜利又被激发起来了,这对于一个殖民地统治者来说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他必须尽快消灭这种民族意识,以防止它继续滋生蔓延。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实力做证,让中国人在思想上彻底臣服在日本人脚下,山本一木对此有着绝对的信心。山本一木突然想到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妙计,他马上给民政部打了一个电话,要他们大张旗鼓地搞一场“中日棋王大赛”,日期定在十天后,获胜者除了赢得中日棋王的名誉之外,还将获得一万元的奖金。
夜色浓浓,何田带着一支日军大队与两个营的警备队急速向老爷岭开去,他的作战任务是赶在天亮之前拿下老爷岭,而且绝不能放走老爷岭上的一个人。
赵玉明一直在暗自琢磨着,因为他和手下的官兵一样,也不知道此次行动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他没有问,也不能问,这是日本人的规定。
跟在赵玉明身后的石老秧子虽然也没接到明确的通知,但他已猜到了此行的目的,他的心里正犯着嘀咕,因为这次行动何田一定会让他带路。“谁他娘地也别想让老子给你们做替死鬼!”石老秧子一边走,一边暗处寻思着。
午夜之前,队伍到达了老爷岭外围。赵玉明此时才明白此行的目的。何田将赵玉明与石老秧子叫到跟前,详细地布置了山本一木制定的作战计划。翻译官姚锡九流利地翻译着何田的话。何田说完,石老秧子来到地图前,在后山的一块位置指了指,眯着一双鹰眼低声道:“这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山里,原来是准备危急时逃生用的,没有几个人知道。如果赵尚志现在还没发现这条密道的话,咱们就可以从这里潜入老爷岭。只是……”
“只是什么……”
石老秧子的两道狼眉拧了一下,“只是这条路极难行走,如果一但被对方发现,几乎没有逃生的机会。”
“尤稀,用中国人的话讲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田的脸上现出一丝兴奋,“石副司令还有什么要求?”
石老秧子冷冷一笑,说:“这支精锐之师必须由皇军出,因为皇军的战斗力强悍人所共知,另外我还要姚翻译随行。”
姚锡九一听,脖子后直冒凉风。这些年来,他一直很惧怕石老秧子,因为这个人心狠手辣不说,而且翻脸无情,更可怕的是谁也琢磨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谁得罪了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在谁背后开黑枪。
“当然!”何田心里极为得意,说实话,他从心里瞧不起这些中国军队,当然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凭交给中国人。
一支经过特别挑选的日军小分队在石老秧子的带领下,趁着夜色秘密地摸向了老爷岭后山。姚锡九紧跟在石老秧子的身后,他的心里正咒骂着石老秧子的八辈祖宗,如果赵尚志已经知道这条密道,那么自己将成为日本人的陪葬品。
走着走着,石老秧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借着月光指了指远处山腰处的一块怪异的石头,低声道:“告诉队伍顺着这条山沟爬到那块石头下待命!”
姚锡九突然心里一亮,暗骂道:“真他妈是个老狐狸!枪子都留给日本人挡着了。”姚锡九学着石老秧子的样子,用手指了指山腰处的那块石头向一个日军少尉低声哇啦了一通,然后一闪身站在了一边。日军小分队迅速顺着山沟向山腰处爬去。石老秧子紧跟在日军小分队后面,他盼望着山上的人还没有发现这条密道,那么自己明天就还是这座山的主人。
当所有人都集结到山腰的怪石下后,石老秧子指着石头下方的一个低矮的石洞说:“顺着这条石洞进去就可以到达山的另一侧。”
姚锡九又当着那名日军中尉哇啦了一通,刚要转身,日军中尉却一把抓住姚锡九的手,将一支刚刚点燃的火把塞在了他的手里。“你地,前方带路!”
姚锡九觉得自己手里握着的不是火把,而是一个已经点燃了引芯的炸药包,他惊恐万分地低头进了山洞,不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他打了一个寒战,此时才发现在这两分钟的时间里自己全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将火把举得极高,头努力地向下低着,身体快缩成了一个球。后面的日军暗笑姚锡九的这个滑稽的动作,他们哪里知道姚锡九的真正用意。日军小分队跟在姚锡九的身后悉数进了山洞。石老秧子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摸了摸腰里的枪,下意识地向身后望了望。
山洞很长,足足走了十分钟,不觉前方开阔了许多。突然前方出现了朦胧的光,众人无不惊喜,因为这说明马上就要到山洞的出口了。但走在最前面的姚锡九却看到了不远处月光下石崖上架着的两挺闪着乌光的机枪。姚锡九条件反射式地将手中的火把向后一扔,身体就便趴在了地上。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两挺机枪同时开了火,姚锡九只觉得洞壁的岩石被打得四处飞溅,身后传来了极度的哀嚎之声。两挺机枪相互交替,足足打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山洞里死一般的静。姚锡九闻到了极浓重的血醒味,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身下全是粘乎乎的血。他知道自己必须想法爬出去,因为天亮之后赵尚志一定会派人清理山洞。
石老秧子带着几个日本兵毫发无伤地从山洞里跑了出来,等到山洞里的枪声停止时,他已经跑到了山下,不过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赵尚志是如何发现这条密道的,就是那些在老爷岭上住了十几年的兄弟也都不知道老爷岭还有这么一条密道,这些年他唯一告诉过的一个人就是洋戏匣子。洋戏匣子那娇媚的声音,极为丰满有力的身子实在让他神魂颠倒,趴在她的身上,他什么秘密都没有。“难道洋戏匣子落在了赵尚志的手里,是她出卖了我?天下最毒妇人心!”石老秧子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
何田得到消息后痛心不已,因为他全大队最精锐的武士在这么一会的工夫里几乎全部阵亡,他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疯狂地在石老秧子面前嚎叫着,他很责怪石老秧子出的这个馊主意,最后他下令,强攻老爷岭,歼灭哈东支队,为死去的士兵报仇。
赵玉明一直很平静,对于何田做出的这个仓促决定,他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主张先封锁住老爷岭两条下山的通道,然后等候山本一木的进一步指示。何田知道赵玉明和山本一木的关系,没说什么,急命人向哈尔滨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