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次的聚会中,众人因言语相激,不欢而散,但是反武的事情还得进行,私人的恩怨还得先放在一边。
上官仪对王伏胜的交往由来已久,因为共同的利益才走到一起,再说倒武的大事还得这个老太监参与才能大大的增加胜算。
王伏胜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头子,几十年如一日的服侍皇帝,自是对皇帝的性情脾气了解的十分清楚,这恰恰是外朝官员的短板,要说当世谁最了解皇帝,王伏胜能排的上前茅。
上官仪身为外朝的官员,深知与内朝宦官勾结是皇帝的大忌,也于自己的原则相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次的密议除了他们二人外没有其他的人参加,这也是王伏胜一直所要求的,以往都是上官仪自己单独接见的。上官仪不是想绕过刘祥道等人来独自谋划这件事情,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玉玺楼坐落在长安西市的西南角,与西市正中的那些大酒楼来说,所处的位置有些荒凉,但这并不妨碍它的声名远播,进出的人来来往往,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斗大的三个字嵌在楼前的条幅上,随着风的吹动,猎猎作响,黑色的玉玺楼三个字,大红色的底面,高高的挂在横挂在楼前的圆木上,煞是醒目。
“客观,您里面请!”门口的店小二口齿流利,满脸的笑容相迎的招呼一位又一位进店的客官。
离上门板还有一个时辰,路上的行人丝毫的不见减少,店小二趁着短暂的功夫,倚在门口,揉着笑的的发酸的腮帮子,大骂不已,朝门口角落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累死累活的忙一个月,黑心的掌柜就只给可怜的几个钱,在心底暗暗的问候了掌柜的全家,心里这才好受了不少。
正在发呆的小二没有注意到店里进了一位客官,直到掌柜的大骂了一声才回过神来,顺手把抹布往肩头一搭,迅速的恢复了笑容,颠吧颠吧的跟在后面给客官介绍店里的吃食。
临街的窗户微微的开了一个细缝,以便能够更加清楚的看清楚来往的行人,等待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频频的向外张望,不知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
“去去去,哪里来的土包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来的吗?”小二一脸鄙夷的看着门外想要进店的老者。
老者听小二的讥讽也没有恼怒,倒是身后一个小伙子一脸的不忿,上前与小二理论“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无礼!瞎了你的狗眼!”
小二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瞧出有什么特别,就见老翁头围一块方布,穿一身灰土的麻布衣裳,略显破旧中还算是干净,除了没有胡须外,与田野中的老汉没有什么区别,当下一声冷哼:“吆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来这里撒野,也不找对了地方!”
朝里面一招呼,从里面走出几个彪形大汉,满脸的横肉,站成一圈,把这一老一少给围在当中,骨节捏的咯咯作响,作势正要朝下打下去。
身后的小伙子脸色一变,瑟瑟发抖,围在一起的彪形大汉哈哈大笑,老汉倒是面不改色,唬了众人一跳,小二心中起疑,恐怕这老汉不简单,不如轰走了事。赶忙制止了要开打的众人。
“这里不是你们这些乡巴佬来的地方,赶紧的走开,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说完示意众人轰走二人。
正在店内忙活的掌柜的听到外面吵的厉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护院的都招呼出去了,刚出去门就见小二正要招呼护院轰走门外的二人。
定睛一看,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坏了,一时看不住,就出了这么大个篓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下可闯了大祸,赶忙拜了十八路神佛,保佑自己躲过这一劫。
小二正在轰走二人,掌柜的大巴掌呼啸而至,结结实实的打在小二的脸上,把小二大了一个趔趔,差些摔倒在地,长了狗眼的东西,想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小二一下就被打懵了,脑袋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了神,满眼的不解的捂着被掌柜打肿的脸,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柜客气的将好像祖孙的二人客气的迎进店中,没有理会呆坐在一边的小二,忙吩咐众人端上上好的酒水和吃食,希望这二位祖宗千万不要介意,否则真是万死莫赎,想死都找不到地方埋。
老者浑不在意,没有计较刚才小二对自己的无礼,到时候身后的小伙一脸的不忿,气呼呼的瞪眼看着掌柜,显然想要一个说法。
人家没有计较,面子功夫还得做足,于礼于情都得给人一个解释,不管事后怎么样,现在得做出一个好的态度。
“小二不懂规矩,冒犯了相公,还望相公海涵!”掌柜的低眉顺眼,对着老者请罪“小二乡下来的野民,长了双狗眼,若是相公想要出气,在下这就吩咐下人暴打一顿来给相公解恨!”
老者马上就洞悉了掌柜的心思,也不可能跟一个乡野村夫一般计较,身后的小伙子跃跃欲试,来给自己家主人解气,被老者一眼给瞪了回去。
“王掌柜的无需如此多礼,不知者无罪,况且老夫这身打扮,不就是一个乡野村夫吗?”
话语刚落,满堂各处角落就充满了微弱的笑声,羞得掌柜想找个个地缝钻下去,老者话说的平白,掌柜垂首站在一边讪讪地笑了笑,臊了一张大红脸。
“吱呀”原本关闭的房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从门外走进了一个人,竟然是刚才在门外差些被逐走的老翁。
房间的人忙起身相迎,满脸堆笑:“王公公可让在下好等,瞧瞧这些菜都凉了!”
老汉也不做作,当仁不让不客气的坐在了上座:“伺候完陛下,方才刚得空闲,便直奔相公而来,差些没有把老汉累死!”
话锋陡然一转:“不知相公召老朽前来有何要事,不单是请老朽来吃饭吧!”
那个被称为王公公的人自然知晓不是吃饭这么简单,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无需说那些的客套话。
“还不是被那个武才人个闹得,满朝文武皆欲除之而后快!”
当朝的皇后先前是先帝的才人,而今的国母,此人以才人称呼,可见对其痛恨厌恶到了何种的地步。
“上官相公,此言恐怕不妥吧,那是而今的皇后,你这话要是传到皇后的耳朵里,就不只是掉头那么简单了!”老者夹了一筷子菜,刚想吃进口中,听如此所言,停顿在半空之中,出言讥讽道,语间非常不满。
上官仪连最后的颜面都不要了,可是他偏偏的忘记了一个事实,她还是当今的皇后,如此侮辱与她,岂不是与侮辱皇帝无异,王伏胜作为皇帝的亲信,岂能善罢甘休。
原来此间的人是上官仪,那么来的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宫里面王姓能有如此分量的不外乎王福来与王伏胜二人,能被上官仪所看重交好的必是王福来无疑了。
上官仪对王伏胜出言讥讽大为意外,但也没有放在心上“难道公公怕了这个武才人!”
上官仪不是没有听出王伏胜话语间的不满,之所以一再二,再而三的口出违禁之言,就是想给王伏胜一个可信的信号,对于这个老狐狸,如果不展现出真实的诚意,他才不会共谋此事。
王伏胜起先还有些恼怒上官仪的大不敬,到了后来反倒是越听越顺耳,便没有在出言相激。
在宫里面的呆久了,就越发的感受出武媚娘的可怕,她可不是什么善类,欺压皇帝日久,自己早已生出上官仪这样的心思,不过没有说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