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杜若一路小跑地来到了仁济医院。
之前还是在医科大的时候,杜若就每天坚持绕着操场跑三圈。
放在现在出租房和仁济医院之间的距离来说,还不到一圈的距离,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从门卫的阿公的那惊讶的眼神之中,杜若拿到了设备科的钥匙。
因为作为“三等”科室,在医院中的地位甚至连保安室都不如,有设备科的人这么早来上班,阿公也是头一次见。
在旁边的保洁室借了扫把,将办公室打扫了一下之后,陈健和周沫才肩并肩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一看到杜若,周沫立即就来了精神,喋喋不休起来。
“杜若,你昨天没去,可真是你的损失啊,要知道昨天,嘿嘿,那小妞可真带劲!”周沫一脸淫笑地看着杜若。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杜若笑着问:“那你们昨天也太出力了吧,主任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主任?”陈健嘿嘿一笑,“主任估计昨天晚上跪搓衣板了,这我们刚进去,结果嫂子刚好从门口经过,那酸爽,不敢想象啊!”
“想想我也是醉了……”
周沫接着说道:“你也知道,老大跟家里报备的是加班,这加班加着加着,就去了别的地方了,当时直接是被嫂子揪着耳朵就拖走了……”
“老大不是说在家里他是皇上么?”杜若笑着说道。
周沫切了医生,道:“你怕老婆你会跟外面的人说?老大在家里,那是皇上没错,但上面不还有一个皇太后压着的吗?”
“啧啧……”陈健笑着叹了口气,“老大今天估计是难了,自求多福吧。”
周沫笑了笑:“今天老大不来,王武估计也起不来了,斗地主刚刚少一个,杜若,你来凑个数……”
周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紧跟着就是一阵跑动声,透过窗户,只见大量的家属和病人,还有一些医护人员都朝着住院大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人要跳楼了!”
“快点打110啊!”
“打110有屁用,就仁济医院旁边这路况,那么多路边摊?等警察来了,人都凉了!”
怎么回事?
陈健和周沫速度非常快,一听到外面有人跳楼,这刚刚屁股才沾到凳子,一下子就冲到了门口。
杜若剑眉一扬,将扫把放到了一边,紧跟着追了出去。
住院部大楼的下面已经是围满了人,一些还是穿着病号服的病人。
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群众都是仰着头,看着站在15层楼外面的那个人。
不少人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拍照发微信,发微博,求点赞……
15层距离地面足有五六十米高,但杜若还是看清楚了跳楼人的相貌。
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就13,4岁的样子,而且,这个样子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杜若蓦地一惊,猛然想了起来。
昨天好像就是在这里,是自己帮忙把那个据说是农药中毒的担架车抬下来的!
小女孩的身躯,在五六十米高的高楼外面,身形显得格外瘦弱。
因为附近没有阻碍物,所以女孩的病号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身影摇摆,好像随时就要掉下来一样。
“跳啊,快跳啊!”
旁边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大口地抽了一口烟,露出一口的大黄牙:“别让老子白等了!简直就是在浪费观众时间!”
杜若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这时候,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跳,你让她跳!”
杜若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只有五六十岁的男人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大楼的下面。
而楼外的小女孩看到这些人过来的时候,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动作虽然不大,但是在杜若看来,她握着窗沿的手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站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是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脸上挂着一丝未干的泪痕,冲着女孩嘶喊道:“娟,有什么事先下来好吗,妈求你了……”
话还没有说完,女人已经是哭成跟泪人一样了,周围的人看了都微微动容。
“妈,我不想嫁人,不想嫁到张家去,我……不想的……”
女孩在楼上也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小手紧紧地攥着窗沿的不锈钢架上。
“好,好……,妈答应你,不嫁了,咱们不嫁了!”农妇舒了口气,“小娟,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说!”
农妇身边的中年男人脸色一冷,打断道:“不行,礼金都已经收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孩子他爸……你这是……”农妇傻傻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伸手抓着他的手臂,讷讷道,“那可是我们女儿啊,你这不是把丫头往死路上逼吗?”
中年男人冷笑,一把甩开女人的手,怒道:“老子养了她这么大,难道要她给家里做点贡献就这么难,又不是让她去死?人家张家,可是有小楼,有大彩电,我这是为她好,让她嫁过去享福,还不知足!”
“可是,张家小子是个病痨子,这郎中都说……”
没等农妇说完,那个中年男人就指着楼外的女孩,恶狠狠地说道:“你想嫁也好,不想嫁也罢,反正现在都是人家张家的人了,就算你从这里跳下来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体抬到张家去,藏到他们张家的祖坟里去!”
“你跳,你要是有本事,就从上面跳下来,长本事了啊,看老子治不了你!”
中年男人的话立即就是引起了周围的哗然。
“哪有这样当爸的?”
“就是,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还包办婚姻,而且我看着小姑娘还未成年吧,这么早就嫁人了,懂不懂法律啊?”
“你不知道吧,一些个乡巴佬啊,就是结婚早,什么早生贵子啊,都是他们给闹出来的,矫情……”
“就是,就是,我看啊,这就是一个法盲,什么都不懂。”
听到周围的议论,那个中年男人脸色微微一沉,回头看向这些嚼舌根的人:“这是老子的家事,要你们多嘴!”
被那个中年男人一呵斥,周围的人立马噤声,几个胆子大的还嘀咕了一句:“真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