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武城内极武峰,极武雄峰临沧海。
民间有句话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说的就是这极武峰,极武峰是天下第一人于仙鸣的宗门所在,这极武峰所在的方圆百里的这座城就是天下闻名的极武城,极武城内每天都是熙熙攘攘,热闹景象万人空巷,连物价随着越发接近极武峰也是变得水涨船高。
极武城北靠天曌王朝,南面紧贴着世间第一大江,长江,江如其名,波澜壮阔,长江以南和极武城隔江相望的是江南之国。极武城就是极武城,不归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极武城实质上的掌舵人于仙鸣平日里是不问世事的,城内自有其城主,且按地域划分为八大坊,每坊有一坊主,手下有强兵。城内虽然鱼龙混杂,比武斗殴不计其数,但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平日里象征着官府的各坊也是很少出面维持的。
有人就说在这极武城内行走万万要小心谨慎,不可以貌取人,千万别仗着自己在世间有什么显赫的家世或者会几招不知在哪里学到的自以为是的武功便跑到这座城里来耀武扬威,打肿脸充胖子,这座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扮猪吃老虎,说不定路上走着的穿着粗布麻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头就是哪里来的世外高人,也说不准哪个貌美如花巧笑倩兮的少女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说前段日子北方某个州州牧的公子带着家里豢养的高手跑到极武城,在酒楼喝酒时看到一女侠,长的莺惭燕妒,窈窕如神女,这世家公子仗着人多势众便上前不知说了什么污言晦语,这女侠也是好生厉害,暴起一脚将这公子哥的命、根子给废了,身边的所谓高手连眼还没来得及眨一下,便倒地不起,那女侠扬长而去,宛如仙子。极武城内大街小巷泉水湖边高屋矮墙之间这种事情每天不知都发生多少起,民众们早已见怪不怪,大惊小怪的肯定都是那些从外地刚来极武城的游客。
所以说江湖这潭水,很深,而极武城里的水更深。
这时一男一女一大一小正走在城内,青年二十左右,粗布麻衣,腰挎一柄木剑,头发乱糟糟的束在身后,整个人穿着打扮看上去如同乞丐,然而出彩的是眉目之间却甚是精神,端的上是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明明生的眉宇之间颇有英气,此时却正在贼眉鼠眼的左顾右盼,还不时的嘟囔两声乐呵呵的傻笑着,给人的感觉甚是怪异。而旁边的小姑娘也是浑身脏兮兮,俩人倒是搭配,小姑娘一头枯草短发,皮肤消瘦黝黑,其实仔细一看却是眉清目秀,虽然年龄尚小,还没长开,但明眼人可以看得出来,小姑娘好好打扮一下,也是个美人胚子,将来出落成佳人也不是没可能,然而此时则是不断的翻着白眼,对旁边的青年显得甚是嫌弃。
路南低头对包子一本正经问道:“包子,你说这极武城里会不会有个江湖女侠或者千金小姐的看上我,死皮赖脸的黏着我非我不嫁,或者有哪个世外高人看我根骨清奇没羞没臊的缠着我非要收我为徒?”
包子这两天来对路南种种没羞没臊的言论行为早已见惯不惯,习惯性的翻了翻眼皮,懒得搭理他,路南倒是不依不饶道:“诶,包子,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包子答非所问道:“我现在饿的已经不想说话了,你能不能先给我找点吃的,你这做小弟的怎么孝敬大哥的,把我都饿瘦了。”
“喂喂,你是大哥好不好,我没怪你对小弟照顾不周就够宽宏大量了,你倒恶人先告状埋怨起我来了,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再说了少吃点不行吗,你看你胖的,还整天嚷嚷着要吃,就不能吃点苦锻炼一下体魄,行走江湖哪有不吃苦的。”
“我现在要是有气力真想蹦起来扇你两个大嘴巴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明明被你虐待的瘦的就只剩骨头了,还锻炼体魄,再练就练死了,你身上有没有钱两,快点找地方填填肚子,再不给我吃的,我就叫了,说你虐待幼女,看看这里这么多大侠有没有管的。”
“。。。。。”
“路南,前面一酒楼,要不进去看看,如果贵的话,吃不起我们就出来,长这么大我还没进过酒楼呢,记得以前就喜欢跑去酒楼门前蹲在门旁听里面说书的,结果每次我都被店小二发现然后被他撵走,后来我就学聪明了,就躲在门口的墙角下听,只要店小二或者掌柜的出来我就赶紧跑,等他们走了我再偷偷摸摸的过去。”
路南突然一阵沉默,抬头望了望天,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摸摸包子的头,大笑道:“想去咱就去,临出门前我大哥给了我点盘缠,够我们胡吃海喝一顿的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何管他日白与黑,吃饱喝足了再说,大不了以后我们要饭去,哈哈,走走。”
说着路南就领着兴冲冲的包子奔着这家酒楼而去。酒楼里人满为患热火朝天,见又有客人进来,店小二立马迎了过去,当他看到这二人的装扮时,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怀疑和鄙视的眼神,却一瞬间就掩饰过去,这店小二在极武城也待了不是一两年时间了,人情世故早已摸透,这极武城内,扮猪吃老虎的主太多了,虽然这两位衣衫褴褛,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大人物,更像是没有见识的市井小民,但依然谨慎,笑脸相迎并委婉道:“二位客官,今天酒楼生意好,里面已经没有座位了,二位您看是不是改天再过来?”
路南左右环视了一下,说道:“没事没事,我看有的桌没坐满,我们跟人挤一下,坐一桌就好。”
店小二面露苦涩尴尬的笑了笑道,为难道:“那客观您看想坐哪?这得跟人客人商量一下,得客人同意了才行。”
路南指了指不远处靠窗的一桌,笑眯眯地边走边说道:“那桌挺好,就那桌好了,我们过去和他们说。”
这一桌坐着一男一女,俩人相挨而坐,而此时,路南就盯着那坐着的女子看,心里想着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这女子面若桃花,颜如渥丹,点染曲眉,杏眼明仁,那身段更是婀娜小蛮,亭亭玉立,更出彩的是胸前有货啊,把胸前衣衫撑得鼓鼓囊囊,路南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而更为有趣的是,包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男子,心里恰恰也正想着,这少爷长的是真俊。一朵梨花压海棠,玉树临风胜仙人。俩人走到近前,竟是忘了开口说话,那店小二看在眼里更是一真无语,一阵腹悱,“这俩人真是要饭的不成。”
那英俊男子见有人过来,放下筷子,抬起头来,问道:“有事?”
这时路南和包子才反应过来,路南呵呵一笑,说道:“这不酒楼里坐满了,没空桌了,看你们这里还空有两个座位,便过来挤一下。”
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路南,笑呵呵答了一声,“坐吧。”
然后路南和包子就稍显忐忑的坐了下来,当路南坐下来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热火朝天的酒楼里有多少道含蓄的眼光瞥向他。路南此时正悄悄打量着对面的男女,两人虽然穿着锦衣玉服,但衣服上却沾有灰尘,早已不是最初的光鲜亮丽,估计是出门游历江湖的世家公子哥,出门游历还带着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不怕被人抢了去,路南撇了撇嘴。店小二看他坐下后就没了动静,便催促道:“客官,您看要点点什么?”被这一提醒,路南才如梦初醒,包子两眼一翻,一扶额头,默默自语道:“这呆子,看到个漂亮姑娘就成了傻子。”
“呃,那个,包子,你想吃什么,今天大鱼大肉随你吃个够。”
“包子包子,我就想吃包子,好久都没吃过了。”包子眉开眼笑道,眼睛都笑成一朵春花了。对面男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突然恍惚了那么一下,只是没人注意到,随即便立刻恢复了平静。
路南等了片刻,扭头问道“没了?就吃包子?”
包子点点头狡黠的小声对他道:“对啊,我这不是怕吃完大餐之后你付不起账,让人给打残了,还得我照顾,不划算,吃包子就行了。”
路南向包子双手一抱拳,大声道“谢大哥体恤,小二,那就来四笼包子!一笼猪肉的,一笼牛肉的,一笼白菜的,一笼韭菜的,包子,这些能吃饱不?”
路南的吆喝引来对面男子的一阵侧目,包子无奈的拿手罩上额头,说道:“能吃饱能吃饱,你就不能小点声,丢人现眼”。
那女子则至始至终就没抬起过眼皮看过路南一眼,一直在专心致志对付着盘子里的菜肴。
那店小二稍显不满的道:“客官,就点四笼包子?稍等片刻就给你们上。”说完扭头就走了。
路南继续欣赏这对面坐着的仙女似的标志美人,边看还边小声跟旁边的包子说道:“包子,你说,我把她抢过来做媳妇怎么样,好看吧,就是这吃相有点不够文雅啊,怎么还有点吧唧嘴呢,不过瑕不掩瑜,能接受能接受,关键胸口有料啊,你看,衣服都快撑破了。”
包子咬着牙低声答道:“你再这么没羞没臊,我就一巴掌拍死你。”
对面男女仿似听到了他俩的对话,那英俊男子瞥了那女子一眼又瞥了路南一眼,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强忍着笑意说道:“这位小兄弟,是不是初次行走江湖?有些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特别是母老虎,我得好心劝你一句。。。”
还没等这男子说完,路南突然间便从座位上飞离,一屁股坐在老远的地上,目瞪口呆。那女子一言不发的从新拿起不知何时放下的筷子,从新对付盘子里的饭菜。
那男子埋怨道:“哎呀呀,你出手这么快干嘛,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包子见状脸一拉猛的站了起来,瞪了那女子一眼,心里想着:“要不是打不过你我非得打死你。”
跑向路南,路南正一手拄着地想站起来一手捂着胸口咳嗽,包子扶着他看他没什么大碍便说道:“死不了吧,让你嘴贱,这下遭报应了吧。”
然后扭头瞪着那女子说道:“你这女人怎么能随便打人!”
周围食客们一瞧有热闹可看,纷纷把头扭了过来,都是一脸戏谑的表情,虽然极武城内打架这事屡见不鲜,但这吃着饭有热闹不看白不看,况且那女子那般好看,女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在坐的更多的是老爷们。
和包子一脸气愤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路南,挨了一脚反而兴奋异常:“女侠啊女侠,不仅长的貌若天仙,还有着好身手啊。”
包子听到这话一肚子气都被气没了,叹了口气道:“怎么没一脚踹死你。”
路南捂着胸口回到座位,眉开眼笑的对那女子说道:“女侠啊女侠,敢问女侠芳名,好身手,师从何人啊,在下路南,初次行走江湖,还望多多照顾。”
那位女子依然头也没抬,倒是那俊俏公子哥笑呵呵的答道:“她呀,别看长的挺俊俏,脾气怪异的很,从来不讲道理,我给她送了个别称叫波涛女侠,一是因为她的脾气,第二点嘛你自己猜,哈哈,刚才踹你那一脚都是轻的,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还以为她会把你废了。”
那女子一拍桌子,说道:“洛凌空,你再说话,我就先把你废了。”女子一瞪路南,说道:“还有你!”
这把刚要接话的路南吓得一句话全又憋进肚子里了,周围那些看戏的客人一瞧没热闹可瞧了,纷纷失望的扭过头去,都在心里想着怎么没打起来,不然还能欣赏一下那女侠的飒爽英姿和胸部的波涛汹涌。虽说在座觊觎那女子美貌的不在少数,但走在这极武城内,总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别冒冒失失一脚踢在石头上,从刚才那女子对路南的瞬间出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主,最主要的是女子旁边那个笑眯眯的像俊俏公子哥的男子,更是让人琢磨不透,所以也没人出来触一下霉头。也就路南这个什么也不懂就一头扎进江湖来的愣头青,什么也看不出来,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让整座酒楼都在忐忑猜测的这一男一女对面。
这时路南要的四笼包子上来了,身旁的小姑娘早已饥不择食的扑向这和她重名的食物了,路南把两笼拿出来放到桌子中间,向对面的男女客气道:“来来,请你们一起吃点。”
对面那女子抬起头来又瞪了他一眼,吓得路南立刻噤若寒蝉,只是撇撇嘴又小声喃喃道:“我又没说什么坏话,请你们吃东西还瞪我,不识好人心啊。”
对面那被女子叫做洛凌空的男子这个乐啊,差点把嘴里的菜吐出来,发现终于有人能克住身边这女子了,他心里当然也明白,不识好人心前面还有一句,叫狗咬吕洞宾。狡黠的说道:“小兄弟,刚才那一脚看来没踹疼你,莹芝,要不你再踹他一脚?”
这把路南吓得一缩脖子一护胸;“别别别,我绝对不乱说话了。”
这叫莹芝的女子没有搭理他们两个,直接把那两笼包子拿到自己跟前吃了起来,路南目瞪口呆,眼巴巴地看着对面女子的狼吞虎咽,吞了吞口水,心里想到:“这也太不客气了吧,好歹给我留点,我也饿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他敢怒不敢言不代表没有人不敢说,包子一拍桌子:“喂喂,那是我们买的,你吃一两个也就罢了,还把两笼都拿过去了,有没有规矩。”
路南一拍脑袋,真怕那女侠一脚把包子踹出去,这小身板还不得被踹飞了,没等那女侠抬头就赶紧打圆场道:“没事没事,吃吃吃,我请客,店小二!来,再上两笼包子!”
最后,路南牵着一脸愤愤不平的包子,跟在那叫洛凌空的男子和叫洛莹芝的女子身后走出了酒楼。包子之所以愤愤不平,因为后来又上的两笼包子里,又有大半被那女子抢了去,当然,最后结账时,路南才知道这酒楼真是贵的离谱,顿时傻了眼,是那叫洛凌空的俊俏公子哥结的帐,这让路南好生尴尬,一直强调道以后一定把银两还给他。
路南不知道的是,其实整个极武城的东西都贵的离谱,也不知道的是,这点银子对于洛凌空来说九牛一毛的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路南之所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是因为洛凌空在吃完饭时突然莫名其妙抬头问了路南一句话:“我们要去极武峰,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块去极武峰上逛一逛?”
路南先是一脸诧异,然后乐呵呵的傻笑片刻,没问缘由,没有犹豫:“好嘞,走着。”
有些人不知为何,初见便如旧识,而有些人相识多年却如陌路。包子同路南,是前者,路南同洛凌空,亦是如此。
相逢本是缘,初见便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