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玄天正看着小鹏鸟遮云盖日的巨大翅膀拍击云海,就听到山腰处传来狼狈的呼喊声。
萧升气喘吁吁地连蹦带跳一路翻滚着冲到山顶,猪小宝指着萧升哈哈大笑,“萧师兄,怎么学起猴哥的筋斗云来了。”
低头看了看脚下七歪八扭不成样子的云朵,萧升不好意思地抖了抖千疮百孔的下摆,红着脸说,“刚才在山下见到积雪中好大一支人参,我说采回去给师傅炼丹,被一大群蝎子追着咬我。”
“你笨啊,蝎子又不会飞。”猪小宝一副你真是蠢到家了的表情。
萧升抬袖拂着头顶,“我我被蜘蛛网缠住了。”说着从头上抓下几根亮晶晶的白色蛛丝。猪小宝伸手帮着萧升整理衣冠,没好气地低声埋怨:“你不知道用符砸它们!”
偷偷看了玄天一眼,萧升小声道,“都是小师叔的从属,我怎么敢。”
猪小宝大声叫喊,“有什么不敢!让我见到,揍它丫的!”
“小宝!”玄天打断猪小宝的埋怨,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猪小宝低头哝道:“师傅,你布的局那么顺利,还留着这些臭虫子干什么。”
这次玄天却没出言斥责,而是低头望着脚下,象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了。”猪小宝这才看到玄天脚边伏着一只蜈蚣,触角轻轻挨着玄天的道靴,背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泥土。
“让艾如张回青城观来过年。”玄天对脚下的蜈蚣说道,蜈蚣头上的触角点了点,钻进泥土中。
玄天抬头对萧升笑着说:“走,跟我们一起去青城观迎新年,你和大宝也数月未见了吧。”
萧升利落地跪下叩了个头,“弟子给师叔拜个新年!”说完起身恭敬地笑笑,“弟子就不去了,清风明月送丹符去东海了,师傅身边没人,弟子还得回去侍侯。”
一边说,萧升一边从腰间取下一个黄绸小囊,恭恭敬敬地放到地上,小囊见风就长,涨大了数十倍。
萧升道:“这是师傅让弟子给师叔送来的新年礼物,顺便让弟子将仙果带回去。”
玄天解开绸囊袋口系着的黄绳,轻笑,“师兄还当我是小孩子呢,还送新年礼物。仙果我让呀呀送来罗浮洞了,你没碰上?”
“师傅说将这符带在胸前,可以抵消罗汉以下的念力攻击和佛咒。”萧升用手指着玄天从囊中拿出的一个三角形黄色纸符说,“我顺路去青城观看了看曹宝师弟,从山下过来的,没见到呀呀。”
“师兄到是知道我的心意。”玄天笑着说,将绸囊袋口细心地拴好,递给猪小宝,“正好那些小子们用得着,一会儿带去给你师兄。”
萧升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别致的玉盒,双手捧着送到小玉身前,“这盒荷花露送给小玉姐姐把玩。”小玉虽然在认玄天为主后身上狐臭已经彻底消除,可是狐族酷嗜花香的天性却没消失,何仙姑亲制的荷花露和嫦娥仙子制作的桂花膏以及佛家的莲花液,并称天下三香,都是不可多得价值连城的女儿家珍宝。
玄天身为截教嫡系弟子,自身的神通已隐隐有截教通天之下第一人的势头,萧升不管送什么都很难得到玄天青睐,还不如讨好玄天真人最宠爱的俏婢小玉,看来萧升确实花了不少的心思。
玉盒盖上的荷花雕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正在盛开。小玉用指尖珍惜地抚过,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笑吟吟地福了一礼,“谢谢萧道长。”
小玉开心,便是讨好了玄天,没想到沉默寡言的赵公明真人还有个这样机灵的弟子,玄天抬手拍了拍萧升的后脑勺,“有心了。你什么时候见到何仙姑了?”
萧升眼光闪烁不定好象在琢磨什么,口中答道:“八仙到东海拜见教主去了,路过峨嵋时竭了一会儿,何仙姑说回程的时候再过来看小师叔。”
萧升声音越说越小,刚说完就哇地一声惊呼,矮身又要向玄天跪下,“弟子多谢师叔厚礼!”
玄天伸手拦住萧升下跪之势,笑道:“别拜了,你刚已经跪过一次,再磕头,我还得再送一份礼。”
“师叔,弟子。”萧升禁不住激动。玄天呵呵一笑,“不值什么,一点小把戏,你多宝师伯那里就录了一份,你回头碰上中意的人间少年,可以择心地淳厚忠心的传授下去,学会的人越多越好。”
萧升连忙点头,玄天指了指山顶外的茫茫云海,“你试试。”
这就有了提点和指导的意思了,萧升大步走到崖边,玄天在截教中是出了名的懒,很少亲手教授道术,都是一巴掌将道诀拍入脑袋让你自行去领悟,听说猴大宝和猪小宝的一身法术都是这样学的,而且没悟到位,还会被玄天打得满地找牙,可截教所有弟子都极其渴望能够被玄天小祖宗打上一顿。经过玄天调教的,比如白晶晶、火灵、水火童儿,虽是受教时苦不堪言,道术和法力的提升却是人所共知日新月异。
站到崖边,萧升既不捏道诀,也不诵咒文,随手一指,一名足足有八丈高的金甲神将左手握锤,右手持剑,站在云海之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萧升双袖齐挥,金甲神将左侧狂风大作,右侧暴雨倾盆,尚处在修道修真临界点的萧升居然使出了修真中阶才能施展的呼风唤雨术。
“象这般利用自然之中的五行之源,召唤使用,威力远远小于性命交修的本命五行之气,更比不上用体内真元幻化施出的道术。但这世上有几人能五行全修,这也限制了我道家仙术的传承和发扬,这召唤术却可以不受本身灵根的影响,借力打力,以自然中的五行为源,借精神力为媒,虽然威力较弱,却好过无法施展。”玄天站在萧升身后详细解说。
道家修练,历来都是将五行化作本命真元,再以诀术施展各种神通,可玄天教授的这种召唤术,却完全不受自身的灵根影响,不管你在体内能否炼出五行真元,只要能浅浅地有一丝五行之气,再用精神力沟通自然界中的五行之源,便可幻化种种,以为助力。当然,这样施出来的神通,威力不到正宗道术的一成,却可以让那些停留在修道阶段中无法进步的道门弟子,有了基本的防身和攻击手段,若是修真和修仙之人使出来,威力更加增至纯正仙术的一半,却也不可小视。
学这召唤之术,唯一的难点就在于所学之人必须得有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意志,同时还得学会辨别自然中的五行之源,并非是个人都能学,难度不亚于散仙和武修中的各门技艺。
但相对传统的道家仙术来说,却是把门槛降到了最低,萧升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就目前截教内门弟子而言,还没有学不会的,凡间中人资质在中上的都能学到一招半势。
而玄天之意,这彻底打破了各门各派低阶弟子之间平衡的召唤术,竟是除了心性之外,不再加以限制,更不分内门外门。这样一来,无形之中道家低阶弟子居然就有了与散仙武修中阶弟子一拼之力,假以时日,何愁截教不能发扬光大,弟子遍布三界。
哪怕这召唤术威力再小,天地之间五行之气却是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施展之人的意志不灭,精神尚存,便可一直使用下去,直到精疲力尽为止。
尽管如此,萧升还是有些担心,若是不加限制流传了出去,却是浪费了这一对截教来说大规模发展低阶弟子的绝佳秘术。
萧升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同时也是出于对截教的维护之心,玄天静静地站着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微笑不语。
萧升不是玄天门下的弟子,更不熟悉玄天的性情,不知道玄天这是在考校他的才智,让他自行思考如何解决这一隐患,还以为自己多嘴说错了话。
玄天北上时,猪小宝和猴大宝都留在了罗浮洞帮着赵公明看守仙花灵草,与赵公明座下的萧升曹宝两名徒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见萧升一脸尴尬地站在崖边不知所措,猪小宝侧着身子用大拇指戳了戳堆满肥肉的胸口。
萧升恍然大悟,“道由心生!师叔,我明白了!学这召唤术之初,这五行分辨就与心性固到一起,日后若是心性有变,就终生都再难施展,传与心怀异心之人也无用。”
说着又皱了皱眉,小心地看了看玄天,“师叔,若是起初就能蔽住本心呢?”
玄天哈哈大笑,“萧升,有这本事的人,我道家神通他都可以偷学了,还会这么大劲来学这个?日后有缘我给你介绍个极西之地的人,他们那里,会这个召唤术的可以说多如牛毛。”
萧升双足一弹,飞离悬崖,以往施展出腾云术能给维持很短时间,而且飞行距离也不能太远,可现在用召唤术唤出浮云,竟相当于把腾云术的有效时间延长了十倍还不止,虽说只能托起自身不能负重,却也让萧升欣喜若狂。
落回天台峰顶,萧升躬身向玄天拜别,“师叔,弟子一定替你多多物色赤胆忠心的门人,将师叔的召唤术传承下去。”
玄天负手而立,收起笑容,郑重地对萧升说:“不是替我,是替截教,也不是我的召唤术,是截教的召唤术!”
后来两次大战中,萧升在生命垂危时,都牢牢地记着玄天这句话,也正是玄天这种生于截教长于截教忠于截教的信念,支撑着萧升度过多次生死一线的危机,在无数的截教弟子都选择分道扬镳时,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心中的坚持。